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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他站在他家中的花園裡,沐浴著溫暖的陽光。但是,當館長問巴勃羅何時回到自己的祖國時,他的臉立刻沉下來。他因祖國在佛朗哥的獨裁專制統治下而感到傷心。他很清醒地告訴館長只要佛朗哥專制政權一天不倒臺,他就不回西班牙。館長問:「佛朗哥死後呢?」

  他回答說:「代替他的將是另一個同樣頑固的將軍。」

  交給巴塞羅那博物館的全部作品,只是巴勃羅青年時期的作品。

  巴勃羅越來越孤寂,他不見任何人,包括他的孩子們。1971年10月,慶祝巴勃羅90壽辰的時候到來了。在生日前夕,當他的朋友魯吉德為舉辦新展覽而訪問他時,魯吉德和巴勃羅本人都為作品太多以致無從選擇而發窘!巴勃羅僅僅在1970年12月31日至1971年2月4日之間便畫出了57幅畫以及其他大量的素描。這些畫往往都同時畫在同一畫布的正反兩面。

  為了慶祝巴勃羅的90歲生日,法國政府在巴黎盧浮宮博物館舉辦了新的畢加索展覽。法國總統蓬皮杜親自為展覽會剪綵,並發表了演說:「畢加索是一座火山。不管他是在畫一張婦女的臉,還是在畫一個丑角。他都始終同樣地充滿了青春的活力。畢加索永遠都像初升的太陽那樣朝氣蓬勃。他的大腦是永不枯竭的噴泉。」

  就在人們為他的90歲生日而忙得不可開交時,巴勃羅靜悄悄地慶祝了自己的90歲壽辰。傑奎琳送他的禮物是在維埃聖母院安裝了電梯。

  在他的生日還沒到來之前,西班牙報紙謠傳巴勃羅回到西班牙看鬥牛。巴勃羅在法國報紙上闢謠說:「有人說我去過那裡,那不是真實的。為了鬥牛和展覽會揭幕儀式,我確實必須到那裡去。但我現在還不能去——至少,在佛朗哥專制政權還統治西班牙的時候,我不能去。」「此外,我的時間全占滿了工作。我沒有哪怕一秒鐘的空閑時間去想別的事情。每天晚上,我都呆在畫室,直到深夜。」他的工作的確太重了,他決心以繁忙的工作扼住死神的咽喉。

  「你過的是詩人的生活。」巴勃羅對傑奎琳說,「而我過的是囚徒的生活。」1972年6月30日,他直視著那使他消耗殆盡的恐懼,並把它畫了下來。

  這就是他最後的一幅自畫像。第二天,皮埃爾·戴克斯來拜訪他。」昨天我畫了一幅畫,「他對戴克斯說:「我認為,在這幅畫中我已觸及到了某種東西不同於我歷來所畫的東西。」他拿出那幅畫,舉到面前,然後又放下,未置一辭。這幅面孔凝結著痛苦,充滿了原始的恐懼,更近於長期以來他所戴著的、曾愚弄了許多人的那副面具。

  直到1973年春天,巴勃羅仍然在努力地工作。

  他在起居室隔壁幽暗的畫室裡,完成了倫勃朗《馴鷹者》一畫的變體,巴勃羅稱它為《玩鳥的人》。在這件作品中,他把」馴鷹人機警的目光變成了一個偶像的驚恐的凝視」——那卷起來的自畫像的凝視。那年年初,巴勃羅聽到波普市阿維農廣場舉辦他的畫展,他就興致勃勃地、但又極端秘密地同傑奎琳一起去參觀。他高興地看到自己的作品得到了那麼多人的欣賞和讚揚。不久,在同一廣場又舉辦了第二次畢加索畫展,巴勃羅把自己1970年9月—1972年3月的201件作品寄出去。

  但是,巴勃羅終於在1973年的4月倒在床上。

  全世界各地打來許多電話連續不斷地傳到巴勃羅晚年居住的牟晨市。傑奎琳一次又一次地安慰和感謝詢問者,甚至還說:「畢加索沒有停止工作。」是的,他又拿起畫筆繼續工作。

  4月7日晚,巴勃羅吃完晚飯,對傑奎琳說,我要工作了,說完上了樓上的畫室。這時巴勃羅正患流感。第二天淩晨巴勃羅倒下了,巴黎的醫生火速趕到,巴勃羅慢慢睜開眼睛,指著自己的妻子傑奎琳,用微弱的聲音對這位他認識的單身醫生說:「結婚很好,你不結婚錯了。」說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1973年4月8日上午11時。

  巴勃羅一生勤奮作畫,涉獵又廣。他創作了數以萬計的油畫、版畫、素描、雕塑、壁畫、拼貼畫和拼集式作品。此外,他還從事過陶瓷、舞臺設計與製作,寫過詩歌與電影、戲劇劇本。不過,他的博大恢弘,顯然不限於此,而更能顯示其精神實質的,則是他的「永遠不滿於現狀」的創新熱忱.保羅·艾呂雅在《法蘭西文學報》為巴勃羅70大壽而出的一期專刊上所寫的賀詞中,把畫家贊之為「世界上最年輕的藝術家」,所闡明的,正是他的藝術活力的核心。

  他熱愛女性,他的藝術和生活都離不開女性。他大膽追求自己愛戀的女性,對她們有著海一樣的真摯和火一樣的熱情。但他又是一個性追獵者、性變態者、性虐待狂。他對異性有著神奇的魅力,使她們聚攏在他的身邊。他則在生活中和藝術中蹂躪她們,毀滅她們。他把對性的探索看作是一件正經的事,並把這種探索表現在他的藝術當中,也表現在他的生活當中。

  巴勃羅是一個矛盾、複雜的人。他的一生都是與這個世紀的命運緊密相聯、休戚相關的。他活了92歲,是世紀的見證人。

  巴勃羅死了,死在了自己的作品中間。他曾對一位西班牙鬥牛士說過:「回到鬥牛場吧,在那裡死得其所。」巴勃羅終於壯烈地倒在了自己的鬥牛場上。

  他臨死的最後一幅作品是《帶劍的男人》。

  幾天後,巴勃羅的靈柩在古老宗教的經文聲中,緩緩地降落在一個孤冷的墓穴裡,但巴勃羅不會感到孤冷的。他終於在那裡見到了委拉斯凱茲,見到了德拉克洛瓦,見到了馬奈還有一大批早以辭世的著名藝術家,巴勃羅的名字早已跟他們排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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