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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貝多芬和司蒂芬·馮·勃朗甯的友誼是長久的,但也不可能不發生任何爭吵。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司蒂芬有緘口不言的習慣和特殊的忍耐心。1804年,他同貝多芬因他們的共住寓所而發生了爭執,儘管朋友、親戚們作了調解,但毫無收效。不久,勃朗寧以為糾紛已經完結了,便要求恢復他們之間的交往,並在沒有得到貝多芬的認可時讓蘭茲作調解人。貝多芬給蘭茲寫了一封長信,作了一些自責,儘管爭執已是七個月之前的事了。貝多芬在給蘭茲的信中又提及此事:「在許多事件中,我能夠隱蔽自己的感覺,但是當我正在煩惱,特別是使我容易發怒的時候,我所發出的暴怒,其程度會比任何人都厲害。」

  按照蘭茲的說法,司蒂芬沒有得到貝多芬的諒解。差不多過了一年,他們又偶然相遇。貝多芬就寫了一張紙條給司蒂芬,要求恢復兩人之間的友誼。「讓我們將那件不愉快的事永遠埋葬,我親愛的司蒂芬,我們在隨後的幾個月中又做了些什麼?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我內心的痛苦也是難以想像的。它已責備夠了我;我覺得你並不壞,不,假使我再如此,我將不值得成為你的朋友了。這都要你寬大為懷,而不是我。『猜疑』不應當再存在於你我之間,我忠實、親愛而華貴的司蒂芬!請你原諒我所給你帶來的創痛,我也非常地難過,自從我很久沒有見到你以後,我第一次覺得你的心是多麼的仁慈而今後也不會有所改變。」

  「我敢確認你在不久的將來會回到我的懷抱裡來。」

  能夠瞭解貝多芬個性的人,只要等待他的暴怒過去即可相安無事,但很少有人知道如此。有如暴風雨過去後的平靜一般,貝多芬也在大發脾氣之後又恢復熱情、高貴而又可愛的常態,彬彬有禮,極富耐心地回答一切繁瑣的問題。陌生人看見了會感到驚奇——這樣的一個「惡人」,會如此誠懇而親切地接見自己!

  當然,有一種情形又另當別論。若有某位不識相的來訪者,在貝多芬整個身心被音樂所佔據的時候進入他的房間的話,毫無疑問,他將被毫不留情地趕了出來。

  當貝多芬坐在鋼琴旁的時候,他會忘記自己的所在,在許多賓客之前忘乎所以:不取下頭上的帽子,口中時不時地發出「啊!」或「呵!」的聲音,把鑰匙拿在手中敲打。在他為吉麗達和茜麗薩獨奏一段極緩慢的音樂時,貝多芬會不再彈奏那種平時易於為人所領悟的音樂。這音樂恐怕是從他自己隱密的內心中所發出的,甚或是夢境中最強大力量的反射。

  1809年1月裡,貝多芬住在匈牙利安娜·瑪麗·埃柏特伯爵夫人的家裡。她也是貝多芬的忠實支持者,並且每年付給他相當的薪俸,以使他有一個適宜的生活環境。她只有29歲,是「一個美麗善良的小女人」。

  伯爵夫人請他來別墅中居住,而貝多芬卻是永遠地在變更著住所。他是一個單身漢,無須顧慮一切,他一覺得不舒服或跟房東吵了架就可以立刻搬家。他對於僕人的問題最感到頭痛,便雇傭了一對夫婦來照料自己的起居。

  貝多芬在埃柏特住了兩個月之後,他和傭人的關係就緊張起來了。伯爵夫人用金錢的方式想保持他們的平靜相處,但沒有什麼效果。

  貝多芬又流離失所了。兩個月後,戰爭再度威脅到維也納。皇族在1809年5月4日離開了此地,貝多芬的恩人大公爵也在內。許多名人也跟著在逃難。這些人的離去就是貝多芬的《告別奏鳴曲》(作品第81A號,又稱《降E大調鋼琴奏鳴曲》或《再見、離別和歸來奏鳴曲》)的起源。

  魯道夫直到一個月之後才歸來;永別的人很多。

  到了5月10日,貝多芬發現這座即將被佔領的城市中心已沒有一個顯貴的朋友,埃杜得也已離去,甚至柴姆斯加爾也找不到了。

  法軍在斯畢特爾堡架起了榴彈炮,於晚上9點鐘時開始轟擊法朗,成群的居民鑽入了每一個可能避開炮彈的地下室。貝多芬住所的窗口正對著法軍的炮陣,他就避到洛恩斯坦加薩的弟弟卡爾的家裡去了,貝多芬蹲在地窖裡,用一個枕頭掩住了自己的頭,以減少他那可憐的耳朵因劇烈的震動而受到的痛苦。

  炮轟終日沒有停過,許多住房都著了火,受傷的居民被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次日下午,維也納陷落了。這是無可奈何的,拿破崙再度在勳勃薩皇宮住了下來。

  幸運得很,貝多芬的兩位恩人勞勃高維茲和魯道夫已將他們應付給他的錢支付了。而現在他倆也不知去向,貝多芬的收入將斷絕了。看著同伴一天一天地減少下去,紙幣也在貶值,他惟一感到痛快的就是嘲諷並痛駡法國人。「啊!這不幸的法令宛如一個蕩婦在引誘著。」他寫給弗朗茲·馮·勃朗斯維克說:「我或許像尤裡賽斯,將我的耳朵用蠟封起來,拒絕簽署一切文件。」貝多芬有足夠的時間去顧影自憐,常去的城鎮早已被封鎖了,海林根城變成了一所兵營,甚至兵營也關閉了;他只有在這座荒涼的城市中感到憤怒。

  在這個夏天中,貝多芬為缺席的大公爵編纂了一本音樂教科書。年輕的勒斯特有一次看見他在一家餐館邊,向一個路過的法國軍官揮動著拳頭,狠狠地說:「如果我瞭解戰略能和瞭解音符對位法一樣清楚,我一定給一些顏色給你看看!」

  戰爭並沒有激起貝多芬為國家復仇的熱情,只不過使他厭惡戰爭,而戰爭對他所施加的壓力和影響實在是太大了。他寫給白蘭特托夫和哈代爾的信中說:「在我的四周圍繞著的是多麼粗魯的生命啊!除了戰爭、大炮、男人和各種令人沮喪的事以外,別的就一點也沒有了。」

  當年夏季的最後幾天中,貝多芬到匈牙利去了,可能在那裡拜訪了勃朗斯維克。音樂的思想此時又重新湧了起來,他作了兩首鋼琴作品,是題贈給弗朗茲和他妹妹茜麗薩的。那是《C大調幻想曲》(作品第80號)和《升F大調鋼琴奏鳴曲》(作品第78號),完成的時間是10月。到12月,他又交給了白蘭特托夫和哈代爾《降E大調絃樂四重奏》(作品第74號,又稱《豎琴四重奏》)和一首新的鋼琴協奏曲。他在1809年的草稿簿中,一頁接一頁地寫滿了樂號,也就是以後《第七交響曲》(作品第92號)的快板和最後一樂章 ,《第八交響曲》的第一和最後一樂章的大概輪廓。裡面也有席勒的《歡樂頌》序曲的草稿,對席勒的興趣可能是在宮廷劇院所演戲劇中的詩句聚集起來的。

  早在1810年,人們又發現貝多芬的生活進入正常而舒服的階段了。他又回到了巴斯瓜拉地住房的四層樓上安頓了下來。1804年,他曾來此地居住過。他頗為忙碌,精神也很好。這年的第一個月就完成了《愛格蒙特》序曲,同時在接洽和預備著它的演出。5月24日,在霍夫堡劇院演奏,他抱怨劇院的窮困,使他在這次演出中沒有拿到一分錢。金斯基忙於作戰指揮還沒有回來,所以沒有付給他薪金,勞勃高維茲和大公爵則忙於應付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從拿破崙嚴禁貨幣自由兌換之後,他好久沒有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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