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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巴頓表彰部屬的另一種做法是發佈新聞和戰報。為此,他採取了一種和戰時保密政策相抵觸的做法,他指示要向隨軍記者提供集團軍詳細戰況,詳細到包括各師、各單位的番號、各級指揮官的姓名,以便及時宣傳。當有人批評他違反將己方詳情保密兩個月的約定俗成時,巴頓這樣反詰道:「在大多數情況下,交火12個小時內敵方就會知道在和誰作戰。保密規定有何用處?」

  巴頓關心士兵,是一種對生命的真正關注,而不是吳起式的關心。春秋時期的軍事家吳起,以三軍之主而為普通士兵舐癰,為的是讓士兵們為自己賣命,而巴頓不是這樣,巴頓所頒佈的最著名的一個命令就是,禁止榮譽勳章和優異服務勳章的獲得者再上前線,因為他「遺憾地注意到,人們一旦榮獲這兩枚勳章中的一種,就會因奮勇作戰而犧牲。」

  作為一名軍人,巴頓通曉軍事領域的所有問題,但對軍事領域以外的事情,尤其是政治領域,他卻知之甚少,即或說他一無所知,也不為過。

  對巴頓來說,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放在怎樣迅速徹底地打敗敵人上,他不願讓政治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他在政治上始終是那麼天真。他總是不合時宜的坦率,結果常常禍從口出,最離譜的是他竟然說「納粹黨人就像共和黨人與民主黨人一樣」,面對這樣的一個巴頓,他的上級不得不向他多次發出警告:「巴頓,閉上你的臭嘴!」

  政治上的天真,最終妨害了巴頓的軍事生涯。戰爭期間,巴頓是不可缺少的,所以政治家們會容忍他,可是戰爭結束了,巴頓已經不再重要,所以他也就完了。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巴頓知道這是自己的最終結局,他想避免這個結局,他希望自己能像一個真正的軍人那樣馬革裹屍,他渴望自己能「在最後一場戰鬥中被最後一顆子彈擊中」。

  嚴格的說,作為一名軍事家,巴頓也不全面。他是一名卓越的戰術家,但他卻不是一位偉大的戰略家。

  巴頓的戰術,歸結起來只有兩個字:「進攻!」巴頓說過:「我們必須迅速地、無情地、勇猛地、無休止地進攻,才能保住優勢。」在巴頓的語彙中,「推進」也許是他最喜歡的兩個字。他認為「在戰爭中,只要奮勇當先,就無往而不勝」,而「任何形式的防禦,都狗屁不值」,因為「誰也不能成功地守住什麼。部隊進入掩體就等於失敗。」

  巴頓進攻的信條是「速度」。他認為「戰鬥的時間越短,損失就會越少」。為了保持進攻的速度,他需要越來越多的人力物力,為了使自己的要求得到滿足,他不僅同英國人,甚至同自己的美國同胞發生過激烈衝突。在巴頓的領導下,第3集團軍「頻頻出擊,大踏步前進」,以近乎瘋狂的速度,狂飆般橫卷歐陸,取得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戰果。

  一支快速推進的部隊,其翼側往往有暴露之虞,在軍事行動中,保持進攻速度與保證翼側安全,兩者是不能兼得的。對巴頓來說,速度就是一切。他反對為確保側翼安全而畏首畏尾。他甚至對現代戰爭中是否還有必要保護己方側翼的安全提出過質疑,他曾這樣直言不諱地闡述自己的看法:

  「還有一件事情要求你們記住。對擔心翼側這種討厭的事不要去管,我們必須提防我們的翼側,但也不能除此之外別的事都不去做。有些蠢驢說過翼側必須防好,後來,世界各地的蠢豬就發瘋似地保護翼側。我們集團軍不要這種蠢貨。翼側是敵人的後顧之憂,不是我們的。」

  為了使進攻達到最大的戰術效果,巴頓十分強調火力優勢。他認為「迫擊炮、大炮只有在開火時才是先進武器,沉默時只是一堆廢鐵」,所以他教育部屬不要吝惜炮彈和子彈。每一次戰鬥,他總是要集中盡可能多的地面炮火,有時也包括航空兵火力。他所有大膽的進攻行動,都是在火力的絕對優勢下進行的。

  為了保障進攻,巴頓把該考慮的問題都考慮到了。他非常重視情報工作,第3集團軍的情報班子在歐洲幹得非常出色,在所有的參戰部隊,恐怕只有蒙哥馬利元帥在北非領導的第8集團軍的情報班子可以和它相提並論,以至於有的時候,巴頓甚至比盟軍最高司令部更早瞭解敵人的動向。這樣,巴頓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始終掌握著主動權,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除此之外,巴頓還特別重視後勤工作。裝甲部隊大規模的連續進攻,其物資消耗是極其驚人的,尤其是油料。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油料供應不足是困擾盟軍的最大難題,但在第3集團軍,這個問題卻被以典型的巴頓式做法解決了。巴頓創造了「紅球快車行動」——動用成百上千輛民用車輛,日夜不停地向前線輸送油料等軍需物資,巴頓還以種種「不正規」的方式,來保障汽油供應。對戰場上繳獲的汽油,他既不上報也不登記,而是立刻發給部隊,以解燃眉之急;他甚至鼓勵士兵去偷油,並對偷油有功者給予獎勵,當時最具誘惑的獎勵是給他們放上美美的3天假。

  巴頓這種大膽進攻的戰術思想,即是美國軍事傳統的折射,也是特定歷史、特定戰場條件下的產物。他的這些思想在當時是對頭的,但這並不說明它是惟一正確的戰術思想。蒙哥馬利式的穩紮穩打、步步推進也是行之有效的。它們的區別,僅僅在於它們不同的軍事傳統和指揮官迥然不同的個性。怎樣把這種風格迥異的戰術統一到打敗法西斯這個旗幟下,涉及到了戰略問題,艾森豪威爾成功地扮演了這樣的協調者,可是巴頓對這種協調的作用卻嗤之以鼻,他只注意自己的戰術行動,結果,引起了多方面的糾紛,不僅同英國人,也同美國人,不僅同蒙哥馬利,也同布萊德雷和艾森豪威爾有過糾紛。只顧自己,不顧友鄰,只講局部,不看整體,這充分反映了巴頓在戰略上的不成熟和目光短淺,所以他只能是一個將才,而無法成為一個帥才。

  有一點需要說明,巴頓,以及艾森豪威爾、朱可夫、蒙哥馬利這些二戰名將,都是時代的幸運兒,在一場人類正義與邪惡的交戰中,他們站在了正義一邊,因而也就站在了力量強大的一邊,必然勝利的一邊。時勢造英雄,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勢才造就了這一大批偉大的將領。當然,我們並不因此否定巴頓和其他將領成功中的個人因素。歷史為那一代的軍人提供了機遇,但機遇只會對有頭腦有準備的人格外垂青,而且再好的機遇也需要有勇氣、毅力和膽識才能抓住並取得預期效果。巴頓就是這樣一種能抓住機遇、利用機遇的人,他的成功是必然的。

  富有詩意的哲學家說,生命不過是一種想像。那麼,巴頓留給人們的想像,無疑是奇特的、複雜的。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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