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艾森豪威爾 | 上頁 下頁
三七


  艾森豪威爾默默地看著約德爾,琢磨著約德爾的內心的想法:他看起來有些悲哀——為他自己,還是他們的帝國?艾克轉眼向窗外望去。

  窗外,陽光明麗,春光嫵媚,一片勃勃生機的秀美景象。這是不是預示著新的生活的到來呢?

  艾森豪威爾把軍官和新聞記者召集起來,拍了新聞短片,進行廣播錄音,並親自擬定了電文:「盟軍的任務在1945年5月7日當地時間2點41分完成。」在眾多記者的簇擁之下,他極力地保持微笑,並時不時地舉起手指,作V字型手勢表示勝利。

  當人潮漸漸散去,四周歸於沉寂的時候,艾森豪威爾頹然倒在沙發裡。他對隨從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我想應該來一瓶香檳酒。」

  有人拿了一瓶香檳酒來。透明清澈的香檳酒喝在嘴裡卻淡淡無味——大家都感到疲倦極了,都想撲在自己的床上倒頭便睡。

  這一切,完全不是艾森豪威爾三年來所想像的勝利場面。從1942年6月他離開瑪咪之日起,他就以這一時刻的到來不斷地支持自己,勉勵自己。

  「當戰爭結束的時候……」他經常憧憬著、幻想著,這神聖時刻的情景使他堅持下去,忍受了所有的親情別離,忍受了所有的內心掙扎,忍受了所有的委屈不平。

  「一旦德軍投降,一切又會好起來。世界將重返平安,我可以回家去,只帶著一根釣魚竿和一個魚漂,坐在緩緩流淌的小溪旁,享受生活的安逸,而旁邊便坐著瑪咪。我將對她講述戰爭中發生的所有的事情……」

  想著這些,艾森豪威爾微笑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3.衣錦還鄉

  德國投降這一令人興奮的消息閃電般傳遍世界,用丘吉爾的話來說,這是「人類歷史上爆發的最大的歡樂信號」。

  對艾森豪威爾來說,生活一下子像充了氣的氣球一樣,變得漲鼓鼓的。接下來的幾個星期,他的日程表排得滿滿的和俄國人磋商、接待來訪的重要人物、把美國在歐洲的部隊重新佈置到太平洋,然而他的大部分精力還是用來應付熱火朝天的長時間慶祝活動。

  縱情歡樂的慶祝活動從5月15日開始,他接受邀請,與約翰、凱、佈雷德利等人到倫敦度過一個晚上。當晚,他們帶了蘭斯最好的18瓶香檳,訪問了以前曾工作過的鄉間別墅,在多爾徹斯特旅館吃了一頓便飯,然後到劇院觀看演出。

  這是三年來,艾森豪威爾第一次觀看演出,第一次在飯館吃飯,並第一次在公眾中露面。他吃驚地發現,自己在一夜之間驟然成名,變得格外受人歡迎。當劇院的人們見到他時,紛紛起立、歡呼,並異常熱情地叫喊著:「講話!講話!」艾森豪威爾從包廂裡站起來,向激動的人們揮手致意。他大聲說:「我非常高興回到我差不多能講她語言的國家。」

  6月下旬,艾森豪威爾滿載著榮譽與鮮花回到美國。當他在華盛頓下飛機時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成為第二天報紙的頭條——「啊,天呀,回到老家多好」!在「老家」,他受到了更大規模的歡呼,發表了更多的演說。

  演說的請柬像潮水一樣湧來,富紳、政客、明星、各種著名團體以及有名大學的負責人、朋友,都要求他去發表演說。最重要的一次演講是在國會兩院聯席會議上講的,馬歇爾已給他準備了一份國會宣讀講稿,但艾森豪威爾對馬歇爾說:「謝謝您的好意,只是我不喜歡講稿。我通常即席發表演說。」

  這次演講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但由於艾森豪威爾講的是如此生動、真誠、感情豐富,深深地打動了坐得密密麻麻的觀眾。沉醉于精彩演講的觀眾們對艾森豪威爾報以長時間的鼓掌歡呼,——這是國會歷史上鼓掌最長的一次。許多人萌生了這種想法:如果站在講臺上的不是「艾森豪威爾將軍」,而是「艾森豪威爾總統」,那該多好!

  此時此刻,艾森豪威爾已成為戰爭中最著名、最成功的戰鬥英雄。希特勒和羅斯福已離開人世,艾森豪威爾僅次於斯大林和丘吉爾,成為世界上三個最有名的人物之一。他成為聯合起來打敗納粹的象徵,是爭取更加美好世界的希望的象徵。他已享有巨大的世界榮譽。

  在德軍投降後的幾個月中,只要有重大事情要去完成,人們很自然地就會提到:「艾森豪威爾!他一定行!」

  愛德華·默羅對杜魯門總統說,艾森豪威爾是世界上惟一能使聯合國起作用的人;

  工党政治家西德尼說,艾森豪威爾是惟一能夠引導德國未來走向的人;

  艾倫·布魯克說,如果發生另一場戰爭,他們將把所有的人力與物力交給艾森豪威爾指揮;

  民主黨及共和黨人都認為,艾森豪威爾是惟一能夠給他們的黨贏得1948年總統選舉勝利的人;

  杜魯門對艾森豪威爾說,「將軍,無論你要什麼,我都會設法滿足。這當然包括1948年的總統職位。」

  當有人問艾森豪威爾:「你對當總統候選人有什麼想法?」

  艾森豪威爾立即回答道:「胡扯!為什麼不讓一名戰士安心去執行命令?我對『候選人』這個詞非常反感,我不是,而且將來也不是總統候選人。」

  1945年8月,休斯敦薩姆堡的一位老朋友寫信給艾森豪威爾說:「我準備並很想組織一個『艾森豪威爾競選總統俱樂部』。」

  艾森豪威爾禮貌地回信說:「您提出的建議使我備感榮幸。但是我必須告訴您,我要盡我所能地強調,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參加政治活動更使我感到厭惡。我相信,我的朋友中沒有人會使我處於,甚至需要我去否認有政治野心的地位。」

  艾森豪威爾在承受巨大的勝利與榮譽的同時,瑪咪卻感到非常孤獨——她不得不讓她丈夫和公眾見面。當她在華盛頓機場等候丈夫走下飛機時,她只能在艾森豪威爾被層層人浪簇擁著去五角大樓前,簡短地吻了丈夫一下,然後目視他消失在如流的人群之中。以後一周內,他總是在公眾面前露面。

  瑪咪終於感覺到了深深的失望。她承認,她「只得靠邊站」。艾森豪威爾安慰她說:「你只要瞭解到我多麼愛你,多想念你,這樣你就能理解我們過去的歲月是多麼有意思。要知道,我比任何時候都厭惡華盛頓。」

  最使瑪咪耿耿於懷的是,凱仍在協助艾森豪威爾工作,報刊仍不斷地報道他倆的消息,並刊出他倆雙入雙出劇院的照片。流言蜚語不絕於耳,甚至把瑪咪描繪成為「被拋棄的第三者」。

  如何對待凱,成為一個惹人注目的問題。她不是美國公民,因此她不能繼續留在陸軍婦女隊,或繼續為艾森豪威爾工作。

  凱返回德國後,艾森豪威爾要求在柏林的盧·克萊將軍為凱小姐在德國安排一個工作。他對克萊將軍說:「我希望你能給她找到一個好工作。我知道你會記得,她不僅曾忠心耿耿地幫助過我,同時她在這場戰爭中遭受過很大的不幸。還有,她幾乎是我從未碰到過的言語謹慎的人。……我非常同情凱,也感到非常淒涼和孤獨。」

  至於凱,她沉著地口授了一封條理清晰的長信,說明她為什麼不能再為艾森豪威爾將軍工作。然後,她離開了陸軍婦女隊,前往美國,申請公民證,成為一名美國公民,並遷到紐約。

  1947年,凱悄悄訂了婚,並確定了結婚日期,但她仍然向艾森豪威爾發出了邀請。艾森豪威爾禮貌而不乏熱情地婉言謝絕。

  然而不久,凱就解除了婚約。可以預料,她仍深深地惦念著艾森豪威爾。當1948年艾森豪威爾遷到紐約,凱雙眼通紅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時,艾森豪威爾冷靜地讓她離去:

  「凱,那是不可能的。我沒有辦法。」

  艾森豪威爾確實沒有辦法。人們可以感覺到他作為一名將軍、作為一名身居高位、有著巨大榮譽的官員所飽含的深深的無奈。不管怎樣,幸運也好,冷酷也好,甚至殘忍也好,他從此以後遠離了凱——一位曾深深愛過他的女子。無疑,這成為艾森豪威爾心頭永遠的一個傷痕。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