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誰主沉浮 | 上頁 下頁
一〇五


  突然,沉默的隊列爆發出掌聲。掌聲持續了兩分鐘……

  夜裡,天空一片漆黑,有十幾輛軍車駛出營區大門。趙營長荷槍坐在指揮車上,戴著耳機,無線電天線在擋風玻璃前搖曳。車隊行駛十分鐘後,已接近中南海。

  §王、張、江、姚落網

  在懷仁堂,深夜11時,姚文元準時「到會」。他走下汽車,看到懷仁堂四周有許多全副武裝的軍隊在走動。他問道:「他們是幹什麼的?也是開會吧?」

  「不是的」,服務員邊開門邊回答說,「不過是電影放完了。」

  「哦,什麼片子?」姚文元顯然沒有軍隊生活的經驗,他壓根沒想到部隊看電影是不帶槍的。

  「反擊」。服務員邊回答,邊給姚文元帶路。

  「怎麼,會議室換了?根據我的記憶,再往前好像沒有會議室了。」

  「現在這裡有許多過去沒有的東西」。

  服務員沒有回答,走開了。

  房間不大,裡面亮著一盞檯燈。黃昏的燈光照著四堵光禿禿的灰牆。寫字臺後面坐著一位陌生的軍人。正當姚文元感到詫異時,門在他身後關上了。軍人走到他面前,宣佈說:「姚文元,奉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命令,對你實行隔離審查。」

  姚文元亂了方寸,緊張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幾分鐘後,他才慌不迭聲地說:「我犯了路線錯誤,要好好檢查,好好檢查。」

  王洪文來到懷仁堂的時候,已經超過了預定的「開會」時間。他一下車,就快步向會議室走去。半小時前,他在電話裡聽取了上海準備「起義」的計劃,大腦正處於高度興奮的狀態中。他感到勝利在望。他忘不了,兩年前在長沙,毛澤東曾嚴厲地申斥他和江青有野心。當時,他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如今他翻了身。眼下,似乎沒有誰能阻擋這個十年前的小幹事登上最高權力的寶座。他感到自己挺走運。他壓下了沸騰的激情,直奔會議廳而去。

  一位軍人在會議廳門前擋住了他。

  「你遲到了,應該準時來才對。」

  王洪文打量一下這位竟敢教訓他的軍人,抑制不住地想開個玩笑:「開門吧,歷史會原諒我們稍耽誤了一會。歷史總是原諒勝利者的麼。」

  王洪文自信地看著軍人,給了個莊嚴的冷場。一張拘捕令驀地擺在他面前。

  王洪文被驚呆了,他一面大呼警衛,一面奪路而逃。然而,他立刻就明白反抗是徒勞的。他氣喘吁吁,戰戰兢兢地說:「不要銬我,我走,我走……」

  張春橋還沒有睡覺,在一盞宮廷式檯燈下寫日記。聽到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他仿佛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一把推開了圈椅,站起身來,板起面孔對著走進屋裡的警衛戰士們。

  他眼睛燃燒著仇恨的光焰,緊緊抿著嘴一聲不吭。他始終不肯交出保險櫃鑰匙,直到兩名戰士上前捉住他胳膊的時候,他還掙扎著威脅道:「你們不要太猖狂了,無產階級革命派會跟你們算帳的!」張春橋沒有顯出過度的驚慌,他緊鎖雙眉,從衣架上拿起一件灰中山裝,穿在身上。他穿得很慢,似乎很從容,他摸著新衣服上滑溜溜的扣子,費了老大勁兒才將它塞進很緊的扣眼裡,然而,不知不覺中他扣錯了兩個鈕扣。他索性把鈕扣全部解開,敞著懷,像個機器人似的,邁著僵直的步子,走出房門,在汽車裡坐了下來,說得更確切一點,是癱倒在座椅上。

  與此同時,人數最多的一個小隊由趙營長率領,正在執行預料中最為艱難的任務——逮捕江清。江青的住宅,趙營長來過不止一次兩次,都是為公事而來。他常沿著擺滿花草的寬大走廊一直走到樓上的小會議廳,一板一眼地檢查這裡的保衛工作。這裡的整個環境從沒讓他看見過有什麼令人不安的感到危險的東西。但是,這一次他卻感到在走廊裡有一種特別令人不安的氣氛,連走廊也變得陌生起來了。江青的住處平時戒備森嚴。趙營長首先同江青的內衛周金銘取得了聯繫,傳達了中共中央的決定。

  「是!我堅決執行中央的命令!」周金銘沒有顯出一點遲疑。

  他下令撤去住宅裡外的警衛之後,帶領趙營長進入前廳,轉身進內室去叫江青。

  不一會,江青怒氣衝衝地出來了,一照面就埋怨:「什麼了不起的事,非要我起來不可?」

  趙營長一字一句地向她宣讀了中央的逮捕令。

  江青聽了,怔了一會兒,又換了一副面孔。她倒在法國式沙發上賴著不走,「這是陰謀,主席屍骨未寒,你們就對我下毒手呀……」江青見對方(包括她的內衛)都冷冷地站著,無人買帳,又自覺沒趣了。她擦擦眼睛,站起來整整衣服,把手背到身後,昂起下巴說:「告訴他們,我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

  一切行動都按預定計劃進行。

  淩晨1時許,奉命接管新華社的耿飆同志,隨同衛戍區部隊來到新華社辦公樓前。寂靜的走廊裡空無一人,印刷廠的機器聲隱約可辨。耿飆在二樓的總編辦公室門外停了一下,留下兩名戰士,自己推門而入。值夜班的那位負責人從一張校樣上抬起頭,看見中聯部部長深夜來到這裡,不勝驚訝。

  「你到這裡幹什麼?」

  耿飆跟這個人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他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到總編的桌上,在桌子後面的皮轉椅上坐下來,說:「我是來辦公的。」

  到4時50分,公安部、中央廣播電臺、中央電視臺等地,相繼被衛戍部隊接管了。沒有響一槍。

  北京的這個淩晨同往日一樣,是安詳靜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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