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誰主沉浮 | 上頁 下頁


  陳獨秀還說:「我們和蔣介石合作,要忍耐、冷靜。」

  4月下旬,彭述之奉陳獨秀之命到廣州主持廣州特委工作,貫徹中央關於參加國民黨「二屆二中全會」的政策。

  彭述之到後,主持了一次廣州特委會。他說:「獨秀同志最近主持了一次中央局會議,提出對抗、孤立蔣介石的政策,請同志們發表意見。」

  「你是否主張退出國民黨?」鮑羅廷很嚴肅地問。

  「我們應當立即退出國民黨」。彭述之不示弱。

  鮑羅廷緩和了一下口氣:「廣州有可能發生右派政變,現在應該支持蔣介石的革命獨裁。」他堅持對蔣介石讓步,與最近他個人和蔣介石達成三點協議有關;鮑羅廷同意蔣限制共產黨在國民黨內活動、支持蔣介石北伐,蔣介石同意對國民黨右派採取制約措施。

  大家都沉默了,這時,彭述之說:「大家討論吧。」

  張國燾說:「我同意鮑羅廷意見。如果大家沒有意見,我看大家簽字表態,這樣就是一致意見了。」說完,他帶頭簽了字。

  5月15日,蔣介石在國民黨二屆二中全會上提出「整理黨務案」,規定共產黨員不能做國民黨中委;共產黨員在國民黨各高級黨部中任執行委員的人數不得超過委員的三分之一;不得任國民黨中央部長;加入國民黨的共產黨員名單須全部交出。共產國際給中國共產黨指示信及共產黨發給國民黨內部的共產黨員的指示,須先以兩黨聯席會議討論才能發出等。

  「整理黨務案」在大會上經過激烈爭論,被通過。吳玉章的秘書長一職改由葉楚傖擔任;毛澤東的代理宣傳部長改為顧孟餘;譚平山的組織部長由蔣介石擔任。

  蔣介石當上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委主席,組織部長和軍事部長,以蔣介石為首的新右派壟斷了國民黨黨、政、軍、財大權。

  在上海寓所的陳獨秀吞不下這口窩襄氣。他於6月4日,發表了《給蔣介石的一封信》,並起草了《中國共產黨致中國國民黨書》。

  陳獨秀在《中國共產黨致中國國民黨書》裡說:「貴黨『整理黨務案』原本關係貴黨內部問題,無論如何決定,他黨均無權贊否,凡為貴党黨員者,當然有遵守之義務,而貴黨黨外之團體,則殊無所關涉。」針對廣大黨員對蔣氏的不滿情緒,陳獨秀提出「辦而不包,退而不出」八字政策。

  陳獨秀在駁斥了蔣介石的一些觀點後又說:「而事實上從建立黃埔軍校,直到3月20日,都找不出蔣有一件反革命的行動,如此而欲倒蔣……這是何等反革命!介石先生!如果中國共產黨是這樣一個反革命的黨,你就應該起來打倒它,為世界革命去掉一個反革命的團體;如果共產黨同志中哪一個有這樣反革命的陰謀,你就應該槍斃他,絲毫用不著客氣。」

  蔣介石看了陳獨秀的信,皺眉說:「嚕嚕蘇蘇,長篇大論」,之後,對手下人說:「陳獨秀的電報和信件可以證明,在3月20日事件上我們是一致的。」

  1926年6月7日,蔣介石在總理紀念周年訓詞中說,「近來我有一個主張,是現在中國國民黨裡面的共產黨同志,應該退出共產黨,完全做一個純粹的國民黨員……如其不然,大黨中間有一個小黨……這個大黨一定要動搖的。」

  §「四·一二」之後,陳獨秀的聲望大為下降

  4月12日深夜,上海街頭一片白色恐怖,青紅幫流氓荷槍實彈,同時向閘北、滬西、虹口、南市、吳淞等地工人糾察隊進攻,周鳳岐的軍閥軍隊、租界的帝國主義直接間接地加入屠殺工人的行列。次日,大雨傾盆,寶山路一帶,百余丈大馬路,血流成河,遭到軍隊突擊的100多名參加遊行抗議的工人屍體橫臥街頭……警笛晝夜嚎叫,300多名共產黨員、革命群眾被槍決,1000多人被捕,成千上萬人湧向碼頭、車站……

  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政變後,陳獨秀極度消沉。

  4月27日,中共中央在武昌高等師範第一附小召開「五大」。

  被蔣介石通緝的共產黨「首要分子」幾乎全在這裡。蔡和森、瞿秋白、毛澤東、任弼時、劉少奇、鄧中夏、張國燾、李立三等80多人參加了會議。為防意外,開幕式後,大會轉到市郊黃陂會館召開。

  在「五大」開幕這天,是李大釗臨刑前夜。4月28日,他被張作霖殺害。

  十天前,鄧培、蕭楚女、熊雄、李啟漢、劉爾蓀在廣州被李濟深、古應芳、錢大鈞殺害。

  周恩來、陳延年、趙世炎沒來,作為轉入地下鬥爭的上海特委,正在白色恐怖中和敵人周旋。

  陳獨秀主持會議。身旁坐著羅易、維金斯基、鮑羅延及米夫、羅卓夫斯基等人。

  會前,住在中央機關61號的陳獨秀精心準備了長篇發言提綱。

  陳獨秀首先想到的是中山艦事件,他重重吸了一口煙:「當時退讓是不錯的,左派力量就是弱嘛!汪精衛不也回避了嗎?」

  上海的武裝起義有沒有問題呢?假若不舉行武裝起義,蔣介石就找不到藉口繳工人糾察隊的槍?

  他突然想到前幾天吳玉章的一個提議,要把一個共產黨員領導的營擴成一個師,他當時沒同意,說:「這不是讓人家抓我們的把柄嗎?」

  陳獨秀無奈地低頭沉思。

  朝氣蓬勃的毛澤東,已幾次和陳獨秀談到農民問題,這也許和《嚮導》上個月登出毛澤東《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有關。但陳獨秀感到,這位擅長農民運動的活動家,對他已很疏遠!

  毛澤東主張沒收地主土地,目前也太革命了,這樣必然會引起國民黨左派內部的不滿。但對土地問題一點不關心,也是太右了,毛澤東意見會更大,走中庸路線吧。

  陳獨秀在鋪陳文章時,腦中總有一個影子,在恍惚之中支配著他的思維。

  這個影子就是共產國際!

  對下一步怎麼辦,陳獨秀很傷腦筋。上海、廣州、北京、帝國主義和反革命勢力很強大。武漢是汪精衛的勢力範圍,共產黨要想獨立發展自己,是很困難的。

  陳獨秀的發言遭到了反對。

  要求簽名發言的達38人,達到參加會議代表的半數,任弼時、瞿秋白等人的發言引人注目。

  陳獨秀家長制的地位動搖了,彭述之自身難保。護駕的人越來越少。

  瞿秋白寫了4萬字的小冊子,滿肚子話要說。

  在上海堅持鬥爭的周恩來,請羅亦農帶來兩點意見:中央要承認錯誤,彭述之不能進中央委員會。

  陳獨秀不相信,這些意見是來自平時看去十分寬容的周恩來。

  毛澤東向大會提出了立即普遍解決農民土地問題的方案,但陳獨秀等人沒有列入大會議程。

  會議間隙,毛澤東與蔡和森散步。毛澤東說:「當年我們是漫步橘子洲頭,其後在廣州東山,今天走到黃鶴樓來了。」

  蔡和森笑笑,說:「你的心情還挺好?」

  毛澤東說:「自己寬心吧,我自己的情緒倒不要緊,我擔心的是再這樣下去,中國革命還要受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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