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浪底真金 | 上頁 下頁
七一


  據說原來是準備讓朱德住在廣州內的珍島賓館的,可後來又決定:讓他到從化「呆著」去吧!

  在從化前後9個月的時間裡,沒有任何負責人來看望過朱德。

  他已經失去了自由!他想到附近的工廠搞調查研究,但卻「不行!」

  他想自由地散步,但卻「不准超過橋頭警戒線!」

  這已和軟禁沒有什麼分別。

  這樣的軟禁生活,一直持續到1970年8月,朱德才回到北京。

  §毛澤東說,朱德是紅司令

  1971年9月13日,林彪叛國投敵,摔死在蒙古的溫都爾汗。這件事,使全國人民拍手稱快,也使一些被林彪蒙蔽的人醒悟過來。

  朱德懷著激憤的心情給黨中央、毛主席寫了一封信,信裡說:「當我從文件中看到林彪及其一夥妄圖謀害毛主席時,我感到異常憤慨。他們真是惡貫滿盈,十惡不赦。林彪這顆埋藏在毛主席身邊的最危險的『定時炸彈』,自我爆炸是一件好事。因為這使我們黨更加純潔,更加偉大了。」

  從此以後,朱德的處境才開始好了些。

  1973年12月21日,毛澤東主席在召集參加中央軍委會議的同志們談話時,向闊別已久的朱德走過來。他熱情地和朱德握手說:「老總啊,你好嗎?你是紅司令啊!人家講你是黑司令,我總是批他們。我說是紅司令。」

  聽到這些話,朱德流淚了。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流淚。他太激動了。

  1975年1月,康克清到首都體育館參加「批林批孔」大會回來,對朱德說:「我剛才聽了江青的講話,一個突出的印象,就是她要把手伸到軍隊裡去。」

  朱德沉思片刻,自信地說:「你不用擔心。軍隊裡絕大多數人是好的,地方上的絕大多數幹部和廣大群眾也是好的。你想想,群眾會同意再受二茬罪嗎?你到農村去問問農民,讓地主回來他們贊成不贊成?你到工廠去問問工人,讓資本家回來他們贊成不贊成?你再去問問知識分子們,做亡國奴他們贊成不贊成?他們一定都不贊成。別看有些人一時鬧得挺凶,總有一天,他們會被人民拋棄的。」

  §送別恩來

  1976年1月8日,全國各民族人民最敬愛的周恩來總理與世長辭了。

  噩耗傳來,朱德斜躺在沙發上,直盯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臉上的熱淚一滴接一滴地流下來,他不斷地念叨著:「恩來呢?恩來在哪裡?……」

  「老總!你要安靜些!」

  「爸爸!您有病剛好,千萬可不能著急呀!」

  康克清和孩子們圍坐在他周圍,用各種寬慰的話想使他平靜下來。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人們在門外急得團團轉,搓著手,流著淚。

  「你們知道總理的革命歷史嗎?你們應該瞭解總理偉大的一生啊!」朱德稍微平靜後,向周圍的人們發問。

  人們頻頻點頭,但誰也沒有說話。

  在54年的戰鬥生活中,朱德和周恩來結下了十分深厚的革命友誼。從柏林會晤到「文化大革命」時期,50多年來,他們一起挑起沉重的歷史重擔,一同經歷過磨難和風雨。他們像手足一樣,相互離不開。

  1月11日上午,朱德支撐著顫巍巍的病體,乘車到北京醫院,向恩來的遺體告別。一路上,他都在流淚,坐在汽車裡就要脫帽。到了恩來的遺容前,他莊嚴地向自己一生最親密的戰友敬禮告別,他凝神注視,遲遲不願離開。

  從醫院回來,他仿佛覺得這只是一場噩夢,但又知道這是真的。

  為恩來同志舉行追悼會的那天,秘書來請示:「去不去參加?」

  「去!當然去!」朱德毫不遲疑地回答。

  開會的時間快到了,汽車已在門口等候。可是因幾天來寢食不安,徹夜流淚,朱德身體過分虛弱,兩條腿站不起來了。「唉!去不成了!怎麼對得起恩來?」他十分不安地癱坐在沙發裡。

  「快把電視打開!就是坐在家裡,我也要參加這個追悼會。」

  電視機裡傳來哀樂。朱德閃著淚光的眼睛,緊盯電視屏幕上那系著黑紗的靈車,經過10裡長街,一路向西,向西……

  然而,巨大的悲痛並沒有壓倒這位堅強的老人。他對周圍的人們說:「總理去世,毛主席身體也不大好,我應該更多地做工作。」又說:「人活著是幹什麼的?就是要革命,要工作,要鬥爭!」

  §最後時刻

  1976年6月21日,朱德的病情惡化。但按原來的安排,他還要去接見一批外賓。同志們建議他休息,請中央其他首長代替接見。而他說:「這是黨安排的,我怎麼能夠因為身體不好,就隨便不去呢?」結果,他吃了藥,還是去了。

  6月25日,經過醫生會診,決定讓他立即住院治療。可是,在原定日程裡,第二天上午還有一次接見外賓的任務。朱德堅持說:「不要緊嘛,等明天我接見完了外賓,再去醫院也不晚。」

  然而,第二天上午,病情突然惡化,朱德才不得不同意住院治療。

  7月1日那天,朱德的病情已經很嚴重,肺炎之外,又增加腸胃炎和腎病,持續高燒不退。醫護人員和親屬們都十分著急。可是朱德躺在病床上,還把秘書叫到跟前問:「今天是黨的生日,報紙該發表社論了吧?念給我聽聽。」

  夜,靜悄悄的。

  病房裡,醫生、護士們忙碌了一陣之後,安靜下來。朱德打過安眠針後,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實在太疲乏了。

  一直守候在病房外的康克清,隔著玻璃窗,憂鬱地望著朱德那雙困倦的雙眼。她為他兩天來總也睡不著覺而感到焦慮。幾十年來他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沒有誰能比她更瞭解朱德的心思和性格。過去,他常常失眠,是因為在考慮黨、國家、軍隊的大事。而現在,「四人幫」把黨和國家搞成了這個樣子,滿目瘡痍,怎麼能靜下心睡覺呢?

  「護士同志,老總睡著了麼?」康克清輕聲問道。

  護士輕手輕腳走到門口,笑著朝康大姐點點頭。

  這時,康克清回想起最近幾天朱德對她說過的一些話。

  「……文化大革命中,軍隊裡雖然出現了幾個敗類,但從整個軍隊來說,林彪、『四人幫』是拉不走的。幹部中,也有少數人被他們拉了過去,但廣大幹部是不會跟著他們跑的。至於廣大人民群眾,則更是反對他們一夥的倒行逆施,不會讓他們的陰謀得逞的。一個共產黨員一定要堅持真理,不管是在什麼艱難複雜的情況下,對革命都要有堅定的信心。」

  「……幾十年來,我盡心盡力地去工作,去戰鬥,捫心自問,對黨對人民是無愧的。我唯一不放心的是咱們的晚輩。如果將來晚輩們的思想染上了惡習,經過多方教育,仍然不肯悔改,那你就同他們脫離親屬關係,免得他們打著招牌做壞事。我們積蓄的錢,你要全部交給黨,不給子孫們留下分文……」

  又經過幾天的綜合治療,朱德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嚴重了。7月初的一天,黨中央的一位負責人趕到醫院看望他時,朱德連說話都很吃力了。他拉著這位同志的手,斷斷續續地說:「你要抓經濟!……我們國家在國際上的威望只能上,不能下!……我們的生產也只能上,不能下!……無論如何也要把生產……搞上去!我還能做事……要工作……

  革命到底!」

  1976年7月6日下午3時1分,中華民族的優秀兒女,卓越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人民軍隊的紅司令朱德同志安詳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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