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浪底真金 | 上頁 下頁
二五


  「她是永新的幹部,叫賀子珍。」

  毛澤東的疑團頓釋,爽朗地笑起來,說:「我還以為她是你的女兒,或者是哪位同志的家屬呢!」他握住賀子珍的手說:

  「很好,很好,今後我們共同戰鬥吧!」

  接著,大家坐下來商談事情。

  從毛澤東的介紹中,賀子珍才知道,毛澤東在秋收起義後,為什麼帶著隊伍不去別的地方,卻來到井岡山,原來是王新亞起的作用。王新亞離開永新後,帶著安福的農民自衛軍活動到湖南瀏陽一帶,在那裡同毛澤東會合了。他向毛澤東介紹了大革命時期井岡山附近的永新、甯岡、安福、蓮花等幾個縣革命鬥爭的情況,講了幾個縣黨組織的力量和工農自衛軍發展的規模,永新暴動的結果,以及袁文才、王佐領導的甯岡自衛軍至今仍在井岡山堅持鬥爭的情況。王新亞還介紹了井岡山在羅霄山脈中段的地理條件。這一切都給毛澤東留下深刻印象。後來,王新亞率領的安福農民自衛軍同安源的礦工組成了起義的第二團,參加了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起義失利,第二團被打散,王新亞犧牲了。秋收起義的余部向何處去?毛澤東覺得,王新亞講述過的井岡山,從黨的力量、群眾的基礎到地理條件,都是革命軍落腳的理想地方。於是帶著起義隊伍的余部,向井岡山方向前進。途中,隊伍經過三灣時,對隊伍進行了整頓和改編,打出中國工農革命第一師第一團的番號,向礱市開來。

  交談中,毛澤東充分肯定了袁文才、王佐的自衛軍,在革命最困難的條件下,堅持革命,為黨保存了一支革命武裝。他提出,以後革命軍要同袁文才、王佐的隊伍協同作戰,共同在井岡山立住腳跟。

  這一次商談,氣氛融洽,雙方都沒有什麼保留和顧慮。袁文才和王佐都很高興。袁文才早就盼望能同上級黨取得聯繫,為革命做點工作。因此,在這次會上,他當場表示,歡迎毛委員的隊伍上井岡山領導他們幹革命。安置傷病員和隊伍駐紮問題,他都答應安排。他知道毛委員的隊伍需要用錢,事先把埋在地下的銀元挖了出來,約有一千塊,裝了12個竹筒,帶到步雲山來。在這次會面中,袁文才親自把銀元交給毛澤東。這次會面後,袁文才同賀子珍一起回到茅坪。他原是個沉默寡言、感情不外露的人,這天回到家裡後,異常興奮,話也多起來,他用客家話給妻子謝梅香講述了這次會面的情形,一面講一面笑。接著,他又對賀子珍說:

  「我看革命高潮要來了,有了毛委員的領導,我們今後可以有很多事幹了。」

  自從毛澤東率領隊伍來到井岡山以後,井岡山變樣了!沸騰了!

  革命軍第一團的傷病員首先上山。開始時,還沒有紅軍醫院,袁文才和王佐把傷病員安置在老百姓家裡。

  第一團的官兵並沒有立即上山。他們先來到蓮花、湖南的攸縣和茶陵去打土豪和籌款。毛澤東因為腳傷,沒有隨部隊出發,留在茅坪養傷了。腳傷痊癒以後,他才下山追趕部隊。

  在養腳傷的這段日子,毛澤東充分利用這個機會,熟悉這裡的地形、環境和人員的情況。他同袁文才、王佐過從甚密,經常同他們促膝傾談。對他們的身世、為人和思想,瞭解得比較透徹。他還與井岡山上避難的永新的共產黨員劉珍、王懷、賀敏學等人多次詳談,瞭解永新黨建立的經過和鬥爭情況。連生病剛愈的賀子珍,他也找過幾次,聽取她對怎樣開展井岡山地區工作的意見。毛澤東還由袁文才、王佐和永新黨的同志陪同,察看了井岡山的山勢地形。

  毛澤東開始住在步雲山。步雲山離茅坪不遠,步行半小時就到了。袁文才同毛澤東熟悉以後,非常敬佩他,覺得毛澤東住得離自己太遠了,商談工作不方便,主動請毛委員住到茅坪來。永新和蓮花的共產黨員,原來住在茅坪的八角樓,為了迎接毛澤東到茅坪居住,他們把房子騰了出來。後來毛澤東在八角樓住的那間房子,就是原先賀敏學住過的。

  八角樓離袁文才的家只有幾步之遙。毛澤東出出進進,晚上到平河邊散步,或者坐在楓樹旁邊找人談話,經常要經過袁文才的家。那時賀子珍瘧疾初愈,身子虛弱,有時坐在袁文才家門口曬太陽。毛澤東經過,見到了,都要走過來,同她講幾句話,問她身體恢復得怎樣,態度非常和藹親切。有時候,毛澤東不忙,就坐下來,同賀子珍聊天。

  有一次,毛澤東對賀子珍說:「井岡山的地理環境好得很。可以講,現在我們搞革命有了落腳點,井岡山就是我們的落腳點。這裡進可以攻,退可以守,回旋餘地大得很哩!」

  賀子珍告訴他,井岡山附近幾個縣在大革命時期就建立了黨的組織,群眾發動比較深入廣泛。毛澤東聽了,滿意地說:

  「井岡山這幾個縣都是好的,你們永新更好。永新的地理條件很重要,黨的組織和群眾基礎也比較好。你們永新的同志應該回永新去,重新建立黨的組織,開展群眾工作。」

  賀子珍還同毛澤東談起了袁文才和王佐,毛澤東興奮地肯定地說:「袁文才是個好同志,是要革命的;他領導的隊伍,是革命的隊伍。王佐也是好的,要革命的;他領導的隊伍,也是革命的隊伍嘛!」

  的確,毛澤東上山以後,王佐參加革命的思想穩定了,一條心跟著共產黨鬧革命。半年後的1928年4月,紅軍第二次去湖南作戰前,王佐在茅坪的一個廟裡入了黨。他入黨後,非常高興,逢人就愛說:「我現在也成了掛牌子(取得黨員稱號)的了。」對王佐的入黨,毛澤東也很高興。有一回他對王佐說:「我們現在更加是同志了。」當時國民黨有的書刊把袁文才、王佐寫成土匪,把他們領導的、已經改編為自衛軍的隊伍仍然稱作土匪隊伍,這完全是有意歪曲的。怎麼能把共產黨員說成是土匪,把有地下党領導的武裝說成土匪隊伍呢?在毛澤東沒有上山之前,山上就有黨的組織,支部書記是賀敏學。

  以後,毛澤東把袁文才、王佐的隊伍改編為紅二團,團長是袁文才,副團長是王佐,團黨委書記是賀敏學,黨代表是何長工。黨代表與後來的政委一樣,要服從黨委集體領導,但行政上團黨委書記要服從黨代表領導。當時為了搞好團結,多安排幾個職務。

  不久,毛澤東帶領一部分戰士也到了塘邊村。工作隊安排他住到老婆婆的家裡,老婆婆高興地把堂屋騰出來讓毛澤東居住。

  毛澤東一住下來,立刻聽取賀子珍和工作隊的同志們彙報。毛澤東一面認真地聽,一面不停地在小本子上記著,並不時地提出問題,比如:對這種土地分配方案,滿意的人多,還是不滿意的人多?滿意的都是什麼人,不滿意的又是什麼人?他們的階級成份和政治態度如何?賀子珍對這些問題,一時還歸納不起來,她只能如實地反映:赤衛隊長是什麼意見,婦女主任是什麼態度,貧協主席是怎麼說的。看看自己沒能夠很好地完成黨交給的任務,賀子珍感到羞愧,白皙的臉漲得通紅,手心冒出汗來。

  毛澤東絲毫沒有責備之意,他和顏悅色地對賀子珍和工作隊的同志說:

  「調查研究也是一種學問,學一學也就會了。」

  於是,他結合自己多年來的體會,風趣地談起應該如何搞調查研究來。首先是調查者自己要心裡明確這次調查的目的是什麼,調查要緊緊圍繞這個目的進行,否則,費了很大勁,收集到的是一堆無用的材料。另外,要特別注意調查研究的方式、方法,對不同的調查對象,要用不同方法。對有的人,比如說對土改的積極分子,可以開門見山,把問題直截了當提出來;要是向富裕中農作調查,就要轉兩個彎,因為他們的肚腸也有幾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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