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歷史紀錄 > 越戰前後目擊記 | 上頁 下頁
五七


  在蘭斯代爾上校主持中國情報局在越南的工作期間,我同許多教派組織的頭目發生過接觸,如農村武裝高臺教的鄭世明將軍、平川教派的領袖釋智光等人。然而,當時我的主要目地僅限於協助吳庭豔總統與這些教派武裝達成停水協議,所以對他們的內幕並不十分瞭解。自從阮文紹將軍執政以來,許多教派武裝都投靠了越共並把槍口直接對準了共和國的軍隊,另外人民對政府的不滿情緒也日益加劇。因此,美國在一方面加強對北越轟炸的同時,也十分重視綏靖工作的進行。在我把有關阮文新的情況報告給中央情報局西貢站的幾天之後,理查林站長指示我以個人的身份對此進行秘密調查。

  1966年7月中旬的一個上午,天正下著小雨,整個西貢好像都凝聚在一種憂鬱的氣氛中。我步行來到位於館市的左關醫院,走進那棟淺黃色的大樓。

  醫院的走廊裡空空蕩蕩的,只有急診室裡停放著兩輛載著病人的活動車,他們的家屬在低聲對大夫說著什麼。一位中年的值班護士走過來,她把我當作了病人,請我到美國顧問專門診室去。我告訴她我要見阮文新大夫,她讓我坐在候診處的椅子上等候,然後去掛了電話。十幾分鐘之後,身穿白衣的阮文新走了出來。

  阮文新見到我顯得非常高興,立即把我帶到他的一間私人辦公室。一進門,我就看到阮文新的辦公桌旁坐著一名身穿警察制服的越南人正在吸著紙煙。他在我進門的時候,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身,向我迎了過來。

  「你好,莫爾上校。」他握著我的手說。

  原來,這個身穿警官制服的男人就是吳重孝的朋友、原西貢特別警察局的輝中校。1963年發生軍人政變之後,傳說他流亡到老撾去了;楊文明將軍曾下達過能緝令,但後來因阮慶將軍的一次政變而作廢。這次在左關醫院遇到他,使我深感越南政府的複雜性遠遠超過了美國人的預料,幾乎達到了令人莫名其妙的地步。

  輝中校告訴我,1963年11月的政變中,政府衛隊首先發生了嘩變,並與政變指揮部取得了聯繫。他得到情報以後,馬上駕駛一輛吉普車到獨立宮接出吳庭豔、吳庭懦等人,前往堤岸特種部隊的一個兵營躲藏;然而當他在淩晨三點從堤岸警察局帶領一個防暴警察連趕到兵營的時候,吳庭豔總統等人已經被政府衛隊押上裝甲車帶往西貢。第二天上午,他聽到吳氏兄弟被殺,黎文金少將已經派出部隊搜捕他的消息,於是他立即搭乘開往順化的火車,然後轉道進入老皖的沙灣拿吉,並在那裡參加了富米親王政府的越南軍團。直到阮慶將軍再度發生政變之後,他才從老撾回到越南中部的順化市,出任順化市警察局特別事務科科長。

  我當時十分懷疑輝從阮正詩將軍曾經指揮的第一軍區那邊來,是否有可以與當地佛教領袖釋智光最近的活動有關。他向我解釋說他到西貢的目的是辦理公務,在左關醫院取一份越共分子的口供及其他材料。

  輝走了以後,阮文新告訴我,由於左關醫院是一家與西貢警察總署關係密切的醫院,所以在特殊病房的窗子上幾乎都裝有堅固的鐵欄,並有警察負責守衛,所接待的也主要是由警察總署送來的越共病人或傷員。

  「新,假如我要請你給我配製一副空孕催乳劑,想必你是不會拒絕的吧?」我故意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拿起桌上的一個藥瓶擺弄著問道。

  聽了我的話,他微微愣了一下,但馬上又露出了笑容說:「是陀陀古的那個舞女對你講的吧?」

  我點了點頭:「我想你還不會因為這個把她裝到麻袋裡淹死的。」我有意加重了語氣對他說。

  「我是不會那樣幹的,但是至於她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還要看你是否覺得她真的有什麼價值。」

  「你的意思是說,陀陀古的老闆有可能懲罰把他對妓女使用性藥的情況洩露給他人的舞女,對嗎?」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向我保證他不把這件事告訴陀陀古跳舞場的老闆德煥。

  「你知道,給婦女使用這種藥物是非法的。但是在西貢,幾乎每家妓院都可以從國外搞到各種春藥。我在閒談中對德煥講了這種應用於牲畜的內分泌促進劑之後,他提出付給我很高的報酬。於是,我便花了一段時間利用獸用藥注射劑的配方,成功地配製了這種用於女人的空孕劑,並加入了適量的絨膜促性腺等藥物。」

  他從桌子上拿起一份藥物的配方給我看。

  「這種藥物會帶來很強烈的副作用,甚至會把一個好端端的姑娘毀掉。」我把多依拉的感受告訴了他。

  「我瞭解你說的那種『好端端的姑娘』。」他狡猾地說:「這種藥物的副作用就是不會再真正懷孕,那對像陀陀古跳舞場的女人再合適不過,她們就會在任何時候都樂滋滋地對待每一個顧客,而不必擔心懷上孩子。德煥告訴我,陀陀古的舞女注射了這種空孕催乳劑以後,顧客驟然增加了一倍,使他不得不通過青林幫再招募十五名訓練有素的馬來族肚皮舞舞女。」

  「我經常聽說青林幫這個組織,它是否專門從事販賣婦女之類的勾當?」

  「不,他們只是經手。幾乎西貢所有的妓女都由他們經手送到妓院或夜總會去,從中他們可以獲得一些酬金,據我所知,酬金的數目大約是一千元左右。」

  「那麼你收取過這種酬金嗎?」我問。

  「我只把藥品賣給他們,每亳升一千五百元。」他又拿起一個裝有白色晶狀粉末的藥瓶補充說:「你知道,雖然在醫院工作,我的生活是很拮据的。」

  我站起身對他說:「假如你一直到現在還要欺騙我,並且編造一些只能哄騙德煥那類人的藉口,我感到十分遺憾,因為我在找你來的時候是把我們看作朋友,而不是企圖搞你的情報。如果你認為有必要對此保密的話,我是不會一定要知道這件事的。」

  他吃驚地看著我,臉色有些漲紅,仍然堅持說:「哈爾,你怎麼能說我在欺騙你呢?」

  「新,」我把他的配方和藥瓶擺到他的面前:「儘管我對醫藥一竅不通,但畢竟還是知道它們的價格。如果你把配製那些藥品說成為了謀取外快,那麼恐怕連搞到這些藥的成本都難以收回。這怎麼能使人相信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