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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獨自一個人住在那所大房子裡,我越來越感到抑鬱。有一天玻璃匠給我來了個電話,想知道是否一切都好,因為他有一陣子沒接到我的電話了。「我們都還行,」我說,「我妻子出去度假了。」「啊,怪不得呢。」他答道。那天下午,我完全失去理智地吸完毒接著就喝起酒來。酒精和毒品一向是雙料毒藥,這一點在那天得到了充分的證明。我歇斯底里地狂笑著砸碎了房子前面的每一扇窗子。我拿起電話,對著玻璃匠狂呼道:「成啦!全家福!從第一到第十六號一塊不拉!」幾分鐘後警察到了。「闖入者,該死的無賴們!他們都跑了。」我微笑著對警察說。他們也沒有辦法,所以就離開了。一個小時以後,我還在哭著,玻璃店的老闆親自來給換玻璃,並且對我表示同情安慰。他是個工匠加治療家。

  幾星期後我允許卡米拉和孩子們回家來了,但現在情況有了不同。我終於接受了她對我毫無感情這個事實,但是儘管如此,為了孩子們我仍想再努把力。我第一次開始表現得和正常人一樣,並且減少了吸毒量,晚上也不再外出,盡力作出最好的表現。我甚至不用書房,我們把它變成了約瑟菲娜的臥室。我相信這會改善我們的婚姻關係,但是兩個月後出現的情況與此完全相反。我們吵得更凶了,該死的玻璃匠簡直就像住在我們家一樣。卡米拉的妹妹向來站在她的一邊,現在幾乎不和我說話了。為了防止吵架,我開始在樓下長沙發上睡覺,但是多數晚上當叫喊聲上升到如雷灌耳的程度時,我就去睡在停在當地停車場的美洲虎裡。

  就這樣,家裡的生活又繼續了幾周,直到在砸玻璃的間歇中特裡又來了電話。他很喜歡和我在一起,因為我的青春使他感到自己也年輕了。這一回他要我陪他到曼徹斯特去兩個星期。「你要是陪我去我給你三百英鎊。」他說。我想到這可以擺脫家庭戰爭,就同意了。除了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之外,他究竟為什麼到那裡去我並不知道,只知道特裡想多見到比莉·懷特洛,一個正在曼徹斯特拍電影的女演員。他迷戀上了她,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多年以後,她在關於克雷兄弟生平的一部電影中扮演他們的母親。在我眼中,特裡這種癡迷的浪漫顯得很可笑。他幹這種事年紀實在太大了。我認為四十五歲的人不會再迷戀上什麼人了。

  第二天早晨,他開著他那輛藍色的羅爾斯·羅伊斯來接我,把我介紹給一起去的約翰·布萊克。約翰是一個拳擊大出資人手下的末流拳擊手。我眼足了毒品,坐在後座上著迷般地聽他們談到那些鼎鼎大名的人物,賈維斯·阿斯塔爾、傑克·所羅門斯、米基·達夫等等。「現在是我們的大好時機。」特裡吹噓道。「和誰?和穆罕默德·阿裡嗎?」我笑問道。「不,和傑克·康特爾民」他驕傲地答道。

  那個時候,傑克·康特爾還是個無名之輩,在利物浦之外比賽,但是在短短幾年中他將會成為世界輕重量級的冠軍。「如果我們能夠控制一個世界冠軍,然後讓他輸掉一場,那麼我們就可以把從這兒到拉斯維加斯的每一個收賭注的經紀人打得個落花流水!」特裡大聲說道,他又進入了他每天的幻想世界。對這場談話一無所知的傑克·康特爾最早是在特裡的經濟控制之下進入倫敦的。但一如既往,就在傑克成為世界冠軍的前夕,在某些有勢力人物的壓力之下,特裡放棄了一切有關的經濟利益。和真正的阿爾·卡彭不同,親愛的特裡在這種F力下總是屈服的。

  在曼徹斯特我們住進了皮卡迪利最好的旅館,什麼也不幹,只要整天坐著所特裡講他的越來越長的狂想。不過也挺有意思的,不斷打電話讓服務員送來更多的東西。沒有女人,只有酒和特裡——當他沒有出去追尋比莉·懷待清的時候。

  正是在曼徹斯特兩周的平靜生活中我最終接受了多年以來就看到了的現實。使婚姻繼續下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了,懷著混雜著悲哀和解脫的心情,我決定結束它。回到倫敦,特裡把我送到家門口時,我感到十分難過,因為我知道一切就要結束了。我終日在興奮劑的影響下,但我以自己的方式寵愛著我的孩子,仍然愛著卡米拉,可是現在我要從戰場上鞠躬退出了。我沒有地方可去,但仍決定第二天離開。我心情十分憂鬱,為了保證我的最後一夜能平靜地過去,我加大了安眠藥的劑量。

  第十二章 爸爸再見

  第二天上午,我到特裡的辦公室去取陪他到曼徹斯特的錢,在那兒遇見了特爾瑪,我們認識已經有些時候了。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但是她喜歡玩樂,我們偶爾晚上在俱樂部見面。特爾瑪建議一起喝點什麼。那天晚上她的同屋瓊陪她一起來了,瓊是個非常漂亮的模特兒,有一頭長長的黑髮。特爾瑪給我們做了介紹,笑著說:「小心點這個人,瓊,他是個瘋子。」瓊的溫暖、友善的微笑立刻吸引住了我,當她們離開俱樂部時,我跟在後面到了她們貝克街的公寓裡。

  我徑直走進瓊的臥室,坐下來和她聊天。過了一會兒她說:「你現在得回家去了,我早上有工作,需要在午夜前好好睡一覺。」「我現在就在家裡,」我笑著說,「我要和你住在一起,我喜歡你!」那晚我還真住下了,以後的兩年我們一直在一起,先是在貝克街,後來在哈羅茲公司後面龐特街上的一個小公寓裡。我後來再也沒有回到托特裡奇那所房子裡去過,把所有的衣服都留在了那裡。既然那兒已經沒有儲存的毒品了,為什麼還要開車去到那條痛苦的街上呢?卡米拉本人從來沒有來找過我,只要她每週收到支票,使她能繼續在那座房子裡生活,她就滿足了。

  我並不愛瓊,但在女人方面我終於找到了寧靜。

  也許甚至連對卡米拉我感到的也不是愛,更像是對多年前我想像中她的形象的一種癡迷。

  瓊幫助我度過了離開卡米拉以及與此相關的所有痛苦的日子。她是一個很隨和的女孩,隨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什麼問題也不問。我開始平靜下來,吸毒量也逐漸減少了。

  我們開始定期去看我的父母,他們很高興。這對爸爸的健康很快惡化,每次去看他都越來越糟。多數週末我們也到在倫敦南部瓊的父母家去。她那勤勞一生的父親討厭我,一個二十五歲、把白色新美洲虎汽車停在他門外的浮華子弟。「你是火車大劫案的劫匪之一嗎?」他問道。「不是,我太小了,他們不要我。」我開玩笑道。「那麼你那輛該死的汽車是哪兒來的?」他仍不放鬆。「從汽車庫來的呀。」我回答。他氣極了,問我:「你拿什麼錢付的?」「拿英鎊的鈔票,前輩。」每一次去,我們的不太友好的談話都是這樣進行的。「至少他們有誠實的工作。」有一天我們看見電視上播放著第一次在月球上行走的人,瓊的父親開玩笑地這樣說。「對人來說這是一小步,可是對人類來說這是巨大的一步。」尼爾·阿姆斯特朗從登月艙上下來時驕傲地說道。「下個星期我上去,這次太空船已經滿了。」我答道,繼續逗著瓊的不知所措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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