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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毛澤東收回心思,低下頭,上前接過賀子珍手中的碗。他遲疑了一下,把碗放到桌子上,對賀子珍說:

  「我們出去走走吧。」

  「不,等你吃完我們再去,好嗎?」賀子珍的眼光變得執拗起來,又夾著一絲令人難以抗拒的溫柔。

  毛澤東無可奈何地作出一個微笑的表情,端起了碗,努力放鬆著自己的情緒。他用筷子在碗裡攪了一下,忽然驚喜地說:

  「哇,是石蛙!怎麼搞來的?這東西營養價值高、肉味又很鮮美,不過很難抓到的唻!」

  賀子珍笑而不答。

  這筷子一攪,香味直沖毛澤東的鼻子,令他更加胃口大開,忍不住夾起一塊石蛙塞進嘴裡。咂著嘴,他又問賀子珍:

  「你也嘗嘗吧?」

  「我已經吃過了,」賀子珍搖搖頭,「這是專為你留的。」

  不用問下去,毛澤東也知道賀子珍說的不是真話,但如果硬要她吃,也是徒勞。他不再推讓,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這碗清蒸石蛙,拍拍肚子對賀子珍說:「味道真好,令人回味無窮。怎樣,出去消消食吧?」

  賀子珍轉過身去,先邁過了門檻。

  一出門,一種迥然不同的氣氛緊緊裹著他們倆。

  毛澤東沒有開口,賀子珍也保持著沉默。

  這樣默默地走了一段,毛澤東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望著剛過中天的月亮,自言自語地說:

  「今天是初十,再過幾天又是月圓的日子了。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賀子珍心裡一動,覺得身邊的毛澤東似乎換了一個人,平常的毛澤東顯得有勇有略,想不到他也會有這樣幽柔的情懷。

  「楊大姐有消息嗎?」賀子珍問。

  「你也知道楊開慧?」提到楊開慧,毛澤東神情悽楚,「自長沙一別,我們再沒有見過面了,去年幾封信去,也杳無回音,今年2月,易禮容從安源來信,也說不知道她的下落!」

  毛澤東仰望夜空,接著說下去:「前段時間,聽從湘南來的人傳話說,她已經被國民黨反動派抓進了監獄,如果是這樣,現在,只怕已不在人世了……」毛澤東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句,幾乎聽不見了,「她是一個好妻子,也是一個好母親。」

  聽著毛澤東黯然神傷的話語,賀子珍覺得心被揪得緊緊的。她從見到毛澤東開始,就深深為他卓爾不群的氣質所吸引,對他充滿仰慕之情,但也一直只是把他當作心中的一個偶像來崇拜,沒有往其他方面去想。時間一長,她知道了他的身世,覺得他為革命犧牲得太多,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不由得動了母性和愛心。加上毛澤東平時對她又極盡關心,像一位師長,更像一位大哥哥,便想:如果能一輩子留在他身邊多好啊!

  有時,她又覺得這真是異想天開,他是如此的出眾,如此的優秀,腦子裡裝著深邃的思想,胸藏萬種韜略……然而,通過仔細的觀察,她也發現,毛澤東也在時時的注意她的一言一行。

  這時,賀子珍聽到毛澤東提到楊開慧的境況,不由得怦怦心跳,情急之下,慌不擇詞,脫口說道:

  「那……如果你願意……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毛澤東心頭一震,想不到平時文文靜靜的姑娘這時會那麼大膽地剖露自己的心事,何況這又是自己所鍾情而無法表露心跡的姑娘!他握住賀子珍的手,感激地說:

  「子珍,你真是位善良的好姑娘,我很喜歡你。只是,」他突然鬆開手,別過頭去,「太讓你受委屈了。」

  賀子珍不明白毛澤東的心事,不知他是還掛念著楊開慧呢,還是也為世俗所羈絆?她乾脆鼓起勇氣,把自己的心事全部坦露出來:

  「不,我不會感到委屈,我倒是覺得我配不上你。但是,楊大姐不在了,你工作很忙,又不會照顧自己,也沒有時間照顧自己,只要你不嫌棄,我……」

  「子珍,別說了。」毛澤東再一次握緊賀子珍的雙手,把她拉近身邊,「我怎麼會嫌棄你呢?你聰明,善良,漂亮,又會體貼照顧人,很早就成了一位革命者,你正是我理想中的伴侶啊!你什麼也別說了,如果你認為可以,我們就在塘邊馬上結婚,好嗎?」

  賀子珍只感到一陣幸福的眩暈,從頭至腳湧遍全身。她淚眼朦朧地看著天上將圓的月亮,使勁點了點頭。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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