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風月女明星(85)

八五

　　周璿見工友至此，不知何事。便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周小姐，三老闆派我來送拍戲通告。」

　　周璿先是一愣，隨即展開細看。當她看到明天就要自己去大木橋路攝影棚，拍新戲《孟麗君》時，突然眼冒金花，兩行熱淚順頰而下。不知底細的工友，站在那裡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養母見此情況，連忙把女婿從屋裡叫出來。

　　「璿子，怎麼回事？」

　　璿子並不作答，順手將拍戲通告遞給丈夫。

　　嚴華看完通告，不禁怒道：「豈有此理，真是不把演員當人，退回去，咱不拍了。」

　　L老闆得知此事，臉色鐵青，他從來沒遇見過一個演員敢把通告退回來的，他想，不給周璿一點顏色，她不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於是，他抓起電話撥通了周璿家：「怎麼啦。為什麼把通告退回來？！」

　　「我身體不好，吃不消……」

　　沒等周璿把話說完，「過房爺」再也按捺不住，霎時間露出兇惡的本相，對著電話嚷道：「什麼東西，不拍砍斷你狗腿！」

　　L老闆說完，沒等周璿講話，「啪」的一聲，便把電話掛了。此時的周璿又氣又怕，六神無了主。

　　嚴華也知道L老闆的厲害，他是說得出做得出的。想了半天，嚴華拿定了主意，決定要周璿帶著養母到外面暫時躲避一下，自己再去問他要人。

　　那L老闆雖怒氣衝衝掛斷了電話，但又有些後悔，如今的周璿，畢竟與當年在金城大戲院後臺認「乾親」時的璿子大不相同了。「金嗓子」在「孤島」影壇的地位不可忽視。再說，以後還要靠她賺錢，自己難道還能跟錢生氣，過不去。

　　考慮再三，L老闆想親自用「軟功」來收這個場。第二天，他仍舊坐在沙發上，拿聽筒撥電話。這回，來接電話的是嚴華。

　　嚴華拿起電話一聽是L老闆，心想：我正想打電話去向你要人，想不到你卻耐不住，先掛來了電話。於是，嚴華趁勢和他在電話裡打起了「太極拳」：「L老闆呀，你好啊，什麼事呀！」

　　「哦，璿子在家嗎？」L老闆急於想聽到周璿的聲音。

　　「璿子？璿子不是被你叫去拍戲了嗎？」

　　「拍戲了？她沒有來呀，大家都在公司等著她呢。」

　　聽了L老闆的話，嚴華故意裝著緊張的口吻說：「什麼！璿子沒去拍戲，那她到哪裡去？」

　　「我哪裡知道呀？」

　　「好呀，你還說不知道！璿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你逼的！」

　　你一言，我一語，嚴華和L老闆當場在電話裡打起了「唾沫官司」。

　　L老闆哪知周璿躲了起來，在電話裡，他雖然嘴巴硬，但心裡已有幾分緊張。他明白，如果惹出什麼大事情，自己在經濟上受到損失不說，社會輿論對他不利，那嚴華也會找他拚命的。與嚴華通完電話後，便匆匆出門，開著小汽車四處去找周璿。

　　從法租界到英租界，從虹口敵佔區到南市城隍廟，從周璿的小姐妹家到一些相熟的電影公司，凡是璿子可能去的一些地方，L老闆都一處不漏地去尋訪了一遍。人海茫茫，無異於大海撈針。結果，威風凜凜的L老闆，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到攝影棚。

　　周璿「失蹤」，驚動了整個國華影片公司。大家說法雖然不盡一致，但矛頭卻都是集中指向L老闆。

　　L老闆雖然為周璿的失蹤而後悔不已，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影片，因為他還要靠電影賺錢呢。在走投無路之時，L老闆決定打另一張『周牌」——請出周曼華，李代桃僵。

　　嚴華至此的目的已完全達到，既「整」了一下L老闆，又使璿子毫無幹憂地得到了一次真正靜養的機會。這著棋可謂高明。

　　一段時間後，周璿和養母回到家，嚴華特地為「失蹤」一段時間的母女倆接風洗塵。家宴散席後，嚴華給L老闆打了電話，說璿子自己回來了。

　　L老闆哪裡是等閒之輩，他心裡知道這次「失蹤」事件是怎麼回事了，他在電話裡不冷不熱地說道：「事體我都曉得了，只要你們夫妻好嘛……」

　　嚴華哪裡知道L老闆話裡的含義，時隔不久，嚴、周之間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嚴華這才感受到L老闆的老奸巨猾，才知道L老闆這句話的厲害。

　　L老闆對周璿璿「失蹤」事件非常看重，他根據掌握的情況，作出了判斷：周璿雖然性格上有執拗的地方，但涉世不深，未必有這樣的膽量和「法道」。「失蹤」這齣戲的導演必是嚴華無疑。

　　L老闆在想：要想拴住周璿這根臺柱子為自己賺更多的錢，必須排除來自嚴華的』干擾」，只有如此，才能掌握控制權。

　　於是，L老闆對周璿改變了方針，採取了一番「疏導」的辦法，不僅在生活上多方關懷，而且進一步通過各種手段來吹捧「金嗓子」「超卓的藝術才華」。

　　此招非常見效，這在一定程度上激發、迎合了周璿的虛榮心，使她感到飄然陶醉。她與L老闆的接觸比以前多了起來，逐漸成了升平街L家的一名常客。

　　L老闆並沒有因此而放鬆了對周璿的控制，他的另一招也開始實施了。這一招更陰險、狠毒、防不勝防。

　　一天，周璿正在攝影棚裡拍《梅妃》。她與飾演唐明皇的男主角配合默契，進入角色也快，整場戲演得卿卿我我，纏綿悱惻。一組鏡頭拍完，導演張石川感到非常滿意。

　　周璿來到導演身邊，問道：「張先生，這場戲還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嗎？」

　　張石川說：「璿子，你演得好極了，既演出了妃子爭寵的『醋意』、『妒意』，又演出了妃子失寵的痛苦……」

　　這時，坐在一旁的L老闆接過張石川的話頭說：「女人家一往情深，男人家喜新厭舊，結果倒黴的還是女人

　　上海灘風月女明星家！璿子，你講講看，你們女人家為啥要對男人家癡情？」

　　璿子莞爾一笑，並未作答。

　　張石川卻調侃道：「這個問題，尊夫人最清楚了！」

　　L老闆解嘲地說：「我可是個老實丈夫啊！」

　　拍戲散場後，L老闆照舊邀璿子坐上自己的汽車，請「金嗓子」到新雅飯店吃館子。

　　周璿與L老闆肩並肩地走進了這家著名的廣東大菜館。他們上樓找了雅座，各人點了幾樣自己最愛吃的名菜，要了一些飲料。他們一邊吃一邊談了起來。

　　L老闆逐漸把話題引到璿子丈夫的身上，他說道：「璿子，不知你聽說沒有，最近外界在傳嚴華有『外遇』的新聞。」

　　「不會吧，那些只是傳聞而已，嚴華不會幹出對不住我的事。」周璿並不相信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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