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記憶50年(149)

一四九

　　§1986年：無規則遊戲

　　遍地開花的家庭工商業發展起來後，不可避免地要出現一些新矛盾，
　　新問題，甚至一些嚴重違法行為。……

　　——7月8日《人民日報》專稿

　　1986年11月，也許是中國金融史上值得記住的日子，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主席約翰·范爾森一行訪華，贈給鄧小平一枚精美證章——一紐約證券交易所所徽，作為回贈，鄧小平將一張新中國第一次公開發行的飛樂股票送給範爾森。這一消息在市民中的震動是巨大的，但很快市場投資的意義被老百姓淡忘了，社會也被淹沒在社會集資的巨大躁動中。

　　民間「抬會」在本年度達到瘋狂的程度，老百姓掛在嘴邊的不再是「吃飯了沒有？」而是「集資了沒有？」

　　這一年的秋天，溫州爆發的一起特大金融投機和金融詐騙案，可說是這一現象的縮影。

　　這場民間的「抬會」參加人數達30萬人之多，會款發生額8億人民幣，這場風波災難性的直接後果是：63人自殺，200人潛逃，近千人被非法關押、拷打、摧殘，數萬家庭負債累累，傾家蕩產。

　　聽不到硝煙，聽不到炮聲，沒有墜機、沉船事故，而這確是一股吞噬一切的金錢的波流。

　　平陽縣境內整江邊上，一個陰暗的倉庫裡，一個通過「抬會」撈了十幾萬元的人被嚴刑拷打，最後被憤怒的人放蛇活活咬死……

　　樂清縣海嶼鄉上百間房屋被搗毀，門窗被砸，室內桌椅箱子鍋灶無一不七零八碎，洗劫一空，全村百餘戶家庭逃在外面，留下的300余婦女兒童被五花大綁受盡摧殘……

　　自從溫州地區出現「抬會」這個怪物以後，不少小學校被迫停課，原因是學生常常在路上被討債的當人質抓走。蒼南縣有幾十個討債的人拿出炸藥包趕到樂清縣樂東鄉的三個會主家中，逼迫會主交出錢來，平陽縣鼇江鎮數百名婦女多次舉行遊行，並步行幾十裡到縣城示威。

　　這一年，溫州金錢狂潮失去控制。

　　葉三鳳，一個快40歲的女人，小學程度，「抬會」一年成了當地紅極一時的財神，大批入會者蜂擁而來，她家門檻都快被踩斷。她月純收入高達120萬。

　　可是，多少個曾對趙公元帥頂禮膜拜的當地農民、工人、幹部，好不容易七拼八湊借來了鉅款，幻想很快發財，結果都在一夜之間傾家蕩產，人們追逐金錢，又被金錢愚弄，金錢的失落使他們變得殘忍與瘋狂。

　　與這場風波相呼應的是，在重慶市，一個叫余萬珍的農家婦女，也在進行同一場遊戲，這位僅僅小學讀了兩年書的農家婦女，用高息為誘餌，共詐騙集資305萬餘元，牽涉金額930余萬元，在這起全國特大「地下銀行」詐騙集資案中，先後有674人參與了這場投資，其中有1／3是機關幹部、醫生、教師和銀行工作人員，一些有職有權的信用社幹部竟把100萬存款存入「餘氏銀行」，得到的憑據，竟是隨意手寫的沒有任何印鑒的借條。

　　在高利率的引誘下，人們紛紛加入集資行列，有的攀親找友，也往這條路上擠，大有趨之若騖之勢。

　　集資，在這一年成了熱門話題，在中華大地上，引發了一場全民性的集資熱潮。

　　這一狂潮的直接後果是，各地銀行出現擠兌風波，紛紛告急，存款增幅急劇下降，國庫券發行後銷售不暢。集資狂潮在尚無完善的法規約束的情況下，導致了脫離銀行信貸規模，扭曲了國家銀行信貸政策，並誘發空前規模的金融市場的混亂。

　　這種後果，造成這一年的一個怪現象：

　　一些人眉笑顏開，鈔票用秤稱，用尺量，裝滿鈔票的箱子堆滿角落，一些人捶胸頓足，欲哭無淚，賣房、舉債、賣兒賣妻。……這一年，不少人付出了血的代價。

　　這一年，留在人們心中的是「假」的一年，晉江地區傳來假藥案，這個地區共有57家鄉鎮企業製造假藥。

　　福建省傳來製造假貨假洋貨的消息……

　　老百姓在惶惶中度過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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