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記憶50年(136)

一三六

　　§1982年：文明之旅

　　世界是藍色的，因為我失去了你，
　　生活是灰色的，我的心因你離去而悲傷。

　　——保爾·莫列亞《愛情是藍色的》

　　這一年，有一位中國廠長，為引進意大利、法國的生產化肥成套設備，赴洋考察談判。所到之處，人見其為東方人模樣，便問道：「君從日本來？」廠長答：「NO！」「從新加坡來？」「NO！」「必從臺灣來也！」「哈哈哈……NO！」長毛洋人大諒：「文質彬彬，精神抖擻，難道是從中國大陸來的嗎？」中國廠長點頭，但未免湧起了心中不快，細問洋人不肯直認的原因，洋人坦誠相告：這些年西方同「紅色中國」串門走動少了，在他們的印象中，中國人第一是貧窮，第二是文明素質不高，因此，對不起了！哈哈……

　　就像一切封建習俗不可能隨著社會主義的來臨自然而然地從中國人的生活世界中消失一樣，人們也不大可能在文革的混亂野蠻氣息過後一下子變成謙謙君子。儘管80年代初的宣傳工作者一再提醒人們：不要忘了我們可是有著五千年文明史的禮儀之邦，但長期動盪和匱乏的歷史使中國人似乎久久地忘掉了這一曾有過的光榮，為生存狀態所迫的人，是不會關心優雅和高尚的事物的。中國人晦氣重重的生存鬥爭歷史，使我們幾乎忘掉了關注我們的生存質量，這個問題，在80年代初被再次提起，這是中國人文明進程的一次重大覺醒。因此我們把它列入80年代思想解放的範疇。

　　80年代的海外人士回國後，也經常講起海外中國社區的不文明之舉，如：無序、髒亂、吵鬧等等。

　　80年代，作家劉亞洲憤怒地譴責中國出洋人員的自暴自棄，他看到美國跳蚤市場的華文廣告，看到這個多民族社會裡華人和西班牙語系族群的慘淡形象，憤慨和悲哀的心情不亞于看到「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標牌。

　　一次大規模的社會倡導運動開始了，1981年2月25日，中華全國總工會，共青團中央、全國婦聯、中國文聯、中央愛衛會、全國學聯、全國倫理學會、中國語言學會、中華全國美學學會等9個單位，聯合向社會發出通過「五講」達到「四美」的倡議。倡議認為：講究文明不僅是一個國家社會風氣的現實反映，也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重要標誌。全國解放以後，毛澤東就莊嚴宣告：「中國人被認為不文明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將以一個具有高度文明的民族出現於世界。」

　　舊中國「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標牌，一方面是出於民族歧視，另一方面是對落後中國民間不文明行為的排斥。新中國成立以後，由於政治運動的輪番推進，沒有在民族素質提高上下過功夫，特別是在文革，是非顛倒，榮辱易位，文明、禮貌和道德修養被貼上小資產階級情調和修正主義的標簽，「打、砸、搶」的強盜暴行卻被戴上「英雄」的桂冠。這種自我墮落只能讓中國人重臨「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惡夢。

　　「五講」即我們所熟悉的「講文明、講禮貌、講衛生、講秩序、講道德。」「四美」包括以下內容——

　　「心靈美」，就是要注重思想、品德和情操的修養，維護党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做到「愛國、正直、誠實」。不做有辱國格、人格的事，不損人利己，不弄虛作假。

　　「語言美」，就是要使用和推廣禮貌語言，做到「和氣、文雅、謙遜」，不講粗話、髒語，不強詞奪理，不惡語傷人。

　　「行為美」，就是要做一個有益於人民有益於社會的人，做到勤勞、友愛、守紀」，不損害集體利益，不破壞公物，不危害社會秩序。

　　「環境美」，就是要搞好個人、家庭和工作場地、公共場所的衛生，做到「衛生、整潔、綠化」，不隨地吐痰，不亂扔果皮、紙屑，不破壞樹木花草。

　　有關宣傳材料指出：要達到文明的要求，首先要有一個已確定的認識，過去把說話粗魯、對人粗暴、認識粗淺，當作勞動人民樸素憨直的秉性，這是一種誤解。一個人的憨厚、善良的心地，一般要表現為禮貌的言行舉止，待人親切，直率，說話和氣、講理，粗魯、粗暴和勞動人民並沒有必然聯繫，更不是他們的秉性。還有人把講文明禮貌，說成是「資產階級虛偽作風」，這同樣是不對的。

　　1987年2月，中央辦公廳轉發了《關於深入開展「五講四美」活動的報告》，規定每年3月為「全民文明禮貌月」，1982年的「五講四美」抓好三件事，搞好環境衛生，解決一個「髒」字；整頓公共秩序，解決一個「亂」字；提高服務質量，解決一個「差」字，這就是著名的打擊「髒、亂、差」活動。1982年5月28日，中央批轉《深入持久地開展「五講四美」活動，爭取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新勝利》的通知，通知指出：建設一個現代化的社會主義強國，不但要有高度的物質文明，而且要有高度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精神文明是社會主義制度的一個必不可少的重要特徵。」

　　在中國第一次把「五講四美」活動提高到「精神文明」的範疇。1982年9月1日，胡耀邦在中共十二大上所作的《全面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局面》的報告中明確提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是社會主義的重要特徵，是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的重要表現。」1982年12月五屆人大五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規定：「國家通過普及思想教育、道德教育、文化教育、紀律和法制，通過在城鄉不同範圍的群眾中制定和執行各種守則、公約，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文明精神水平的提高工作正式以法律的形式肯定下來。

　　1982年12月22日，中宣部要求深入開展「五講四美」，繼續治理「髒亂差」，突出「提倡節約，反對大辦婚事，提侶男女平等，尊養老人，反對歧視虐待婦女、老人；提倡相信科學，反對封建迷信；提倡健康的文化娛樂，反對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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