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五月(32)_學達書庫

三二

　　1965年10月11日九三〇運動的頭目翁東被捕，被送到法庭並被判處死刑。印尼共產黨領導人艾地在從哈利姆逃往日惹後，11月22日在軍方的一次追捕中被打死。

　　蘇哈托在執行任務時，總是強調他是總統的忠實執行者。他從沒有忘記用蘇加諾總統的各種頭銜和稱呼來恭維這位「偉大的革命領袖」，因為當時蘇加諾總統在人民心目中仍是個很有權威的領導人。

　　1965年12月反對九三〇運動和印尼共產黨的行動，在蘇哈托將軍的慫恿和支持下，發展到新的高潮。印尼各大學，特別是雅加達大學各校園裡都沸騰起來。他們的鬥爭矛頭由反對印尼共產黨發展到針對蘇加諾總統，他們喊出「審判蘇加諾！」「蘇加諾辭職！」等口號，他們還提出「人民的三項要求」，即解散印尼共產黨，改組兩項人民命令　、內閣和降低物價等要求。與此同「哈托伯萬歲！」的口號聲也開始出現。蘇加諾總統對學生的這些行動極為惱火。但當時他確實已無可奈何了。九三〇事件後，蘇加諾總統的威信日益下降，群眾已不怎麼聽他的了。

　　1966年2月21日，在群眾運動的強烈要求下，迫使蘇加諾總統改組內閣，成立了「改組後的兩項人民命令的內閣」。但改組後的內閣並不令人滿意，因為這個內閣中仍然有不少舊面孔佔據內閣職務，尤其解除在軍中和人民中享有威望的納蒂安的國防部長職務，更是引起群眾的強烈不滿。

　　當時遊行示威的青年學生隊伍想沖進獨立宮，警衛人員被迫開槍打死一名學生，這引起學生抗議示威的更加高漲。但經蘇哈托將軍出面勸說終於平靜下來。

　　在學生運動的高潮中，蘇哈托將軍同蘇加諾總統在獨立宮進行對話。他們談了有關形勢和印尼共產黨的情況。蘇哈托在談話中，努力說服總統認清形勢的變化。

　　這段時間，蘇加諾總統在同蘇哈托將軍的頻繁接觸中，發現蘇哈托有其自己的見解，不輕易接受他的命令。有一天，蘇哈托曾對總統說，「伯，如果我們犯了錯誤後能後退一步該多好。我們後退是為了勝利。退一步是為了再前進好幾步。」

　　但蘇加諾總統在解散印尼共產黨的問題上寸步不讓。他不願解散或取締印尼共產黨。他藉口擔心印尼共產黨一旦被取締，它會轉入地下活動，那就更不好辦。況且總統曾向世界各國兜售「納沙貢」　體制，怕取締印尼工產黨後會被世人所恥笑。後來蘇哈托雖建議由他宣佈解散印尼共產黨，而不以總統的名義，但總統仍不鬆口。

　　蘇加諾總統遲遲不解散印尼共產黨的曖昧態度引起一些人的更大不滿。而蘇哈托將軍支持群眾反對共產黨的態度則受到一些人的擁護和歡迎。

　　3月11日上午，蘇加諾總統在獨立宮召開內閣會議。在會議進行中，總統的副官薩布爾準將向總統報告，來歷不明的部隊包圍了獨立宮。總統聽了之後，藉口有急事，便同蘇班德裡約和蓋魯爾·薩勒兩位副總理一起匆匆離開會場，乘直升機飛往茂物。面對這一形勢，蘇哈托委託蘇加諾的家屬和好友做蘇加諾的工作，勸說總統把權力移交給蘇哈托將軍。於是，蘇加諾簽發了一份《命令書》。《命令書》說，蘇加諾總統命令蘇哈托將軍可以總統的名義採取一切必要的措施，以維持治安和社會穩定，保證政府的正常工作，確保蘇加諾的人身安全和權威。

　　蘇加諾總統簽署這份《命令書》，標誌著他大權旁落，他的總統、武裝部隊最高司令、偉大的革命領袖等桂冠已有名無實，而真正的實權卻已緊緊地握在蘇哈托將軍的手中。

　　蘇哈托將軍接到蘇加諾總統的《命令書》之後，並不喜形於色。他是善於克制自己的人。有了這一《命令書》，蘇哈托將軍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作出「解散印尼共產黨」的決定。

　　印尼共產黨被取締後，蘇哈托將軍緊接著宣佈不准其他政黨或群眾組織接受原印尼共產黨成員，並要求印尼共產黨成員向就近的政府機構報到。

　　1966年3月，蘇加諾總統再次被迫改組內閣，清除內閣中的印尼共產黨成員，同時把人民代表大會中的印尼共產黨代表由支持新秩序的人物取代。6月，臨時人民協商會議召開全體會議推選納蘇蒂安將軍為主席。同時，確認了《3月11日命令書》，這意味著蘇哈托將軍獲得「臨時人民協調會議」的委託，其地位更加合法化了。會議還批准通過解散印尼共產黨，並決定禁止馬列主義和共產主義在印尼土地上的存在。

　　會議撤銷賦予蘇加諾的「偉大的革命領袖」和「終身總統」的頭銜。並責成蘇加諾向臨時人民協調會議報告他在九三〇事件前後的所作所為。

　　會上，蘇哈托指責蘇加諾違背國家和民族的利益，不僅不對九三〇運動和印尼共產黨的主要領導人採取措施，反而保護九三〇運動和印尼共產黨的領導人。當時在會外有許多示威者，他們對蘇加諾總統的譴責越來越激烈，要求蘇加諾辭職。

　　這次會議大大地加強了蘇哈托將軍的地位和權力。會議雖然仍保留蘇加諾的「總統」頭銜，但「總統」已名存實亡。實際上他已被推到被告的席位上了。

　　1967年元旦，掌握國家最高領導權的蘇哈托將軍，以內閣主席團主席的身份向人民作了年終報告。報告著重談經濟問題，談政府關於改善人民的生活狀況。這同過去蘇加諾在這個時候大談政治或意識形態問題形成鮮明對比。蘇哈托樸實無華的報告也使人耳目一新。蘇哈托的報告受到群眾熱烈的歡迎。

　　在尖銳的政治衝突的氣氛中，政界和軍方許多人督促蘇哈托出來當總統。他們希望蘇哈托能馬上接管國家政權。但蘇哈托拒絕採取簡單的辦法接管國家政權。

　　當蘇加諾決定交出領導權時，蘇哈托卻建議希望蘇加諾保留「總統」的頭銜，但他不再掌握實權。那就是說讓蘇加諾在其位，但不謀其政。蘇加諾開始不幹，但在幾位軍區司令的說服和壓力下，只好接受這個建議。

　　當時緊張的政治氣氛仍未見緩和。支持和反對蘇加諾的群眾的對立日益白熱化，政治衝突有一觸即發的危險。這時一些政界和軍界人士又向蘇哈托重提總統的職務問題，他們說服蘇哈托接受當總統的建議。蘇哈托的背景人們都了如指掌，他從未受過當總統的那種教育，但他們完全信任蘇哈托能勝任這一重擔。經過同軍政人士的反復商討和討價還價，蘇哈托終於表示可以「試一試」，先擔任為期一年的「代總統」職務。蘇哈托說，在這一年期間，大家再考慮考慮，他是否能勝任這一職務，或者在這段時間發現更為合適的人選。

　　蘇哈托一再推辭出任總統，並說出了許多謙虛的客套話，無非想表明他並沒有當總統的野心，他出任總統職務是鴨子上架出於無奈。1967年3月，臨時人民協調會議召開特別會議，會議一致推選蘇哈托將軍為印度尼西亞代總統。

　　蘇哈托任代總統，標誌著蘇加諾時代的結束，蘇哈托時代的開始。從此後，蘇加諾不僅從權力頂峰一落千丈，成為平民，而且還成了階下囚，對他進行「政治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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