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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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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說是開始幹了,就有幹不完的活兒。那天,剛好又給秦腔團裝台,猴子就催順子,看能不能給瞿團說,把他截指的賠償費,儘快了了。順子罵罵咧咧地,把猴子說了幾句,說你平常能得像是尾巴都能敲大鑼,咋這會兒熊得連拳頭都擂不響牛皮鼓了,看來也只是個門背後的霸王。猴子一連聲地承認是是是,直躥掇著順子快去,順子就去了。 不過這次順子回秦腔團幹活,是老想著朱老師和師娘那句話的:不管啥時都得把腰杆挺直了,腰杆這東西,說挺直也就挺直了,說猴下去,也就徹底猴下去了。他這回是準備挺直了。 順子當然還是先找的瞿團長。 他進瞿團辦公室的時候,一個女名演,正在拍瞿團的桌子:「憑什麼?憑什麼給她排戲不給我排?憑什麼?老瞿你說憑什麼?」 這個名演,順子知道姓鄧,前些年演過《逼上梁山》裡的林沖媳婦,這些年基本很少上臺了。 只聽瞿團不緊不慢地說:「別激動,給誰排戲不給誰排戲,也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有導演,有業務科,有藝委會,還有團委會,那是要層層研究的。你想排戲是好事,可也得有適合的角色才行嘛。」 還不等瞿團說完,鄧名演就把瞿團的桌子又是拍得一片響:「夠了夠了夠了,老瞿,別給我演戲了,什麼導演,什麼業務科,什麼藝委會,什麼團委會,你團長是幹啥吃的,就任他們胡作非為?把主演老是分給那個賣屄的,還讓其他人活不?」 「哎哎哎,說歸說,不要亂罵人嘛,人家演主角,也是在為團裡做貢獻嘛,一天紅汗淌黑汗流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行了行了行了,老瞿,我看你就是總膿根子,難怪都說你跟那個騷貨有一腿,看來還是真的呀!」 瞿團咧嘴笑了笑說:「你要說真的,那可能就是真的吧。」 「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哦,老瞿,可是你自己承認和那個騷貨有一腿的哦。」 「你不是說,都這樣說嗎,要都說了,我不承認還能行?你不敢這樣信口開河,想演戲就是想演戲,不敢逮誰罵誰,誰都看不慣,那別人就能看慣你嗎?」 「他愛看慣不看慣,老娘就這脾氣,咋了?老娘當初也紅過,老娘要想跟別人上床,我把那些狗屁導演、科長、藝委會、團委會成員,都能上遍了,就你老瞿,恐怕也成不了許雲峰、李玉和吧。」 「我是甫志高、我是王連舉,該行了吧。」 「你以為呢。」鄧名演好像又撲味笑了。 順子進門時,翟團是看見了的,順子見裡面有人,就退出來,一直站在門口。門是大開著的,瞿團的辦公室,大冬天都不關窗戶不關門的,裡面誰來說啥,外面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據說「文革」後期,團上來過一個很「過硬」的領導,就是愛關起門窗,給人做政治思想工作,後來就背著一個生活作風問題的處分,灰溜溜地走了。再後來的領導,就都喜歡「開門見山」了。 瞿團大概是想早早把那個鄧名演打發走,就喊叫順子進來,問他有啥事。 順子說事時,鄧名演也不走,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搖晃個不停。關鍵是香水味兒,刺激得順子有些吸不上氣來。桌上不知誰撂下的一包結婚喜糖,還有瓜子啥的,鄧名演端直打開就磕了起來。 順子在說事情的過程中,她還不斷地插話:「都賠了三萬還嫌少哇?你以為咱團是銀行啊!不就一根指頭嗎。」氣得順子就想把她那只搖搖晃晃的短腿,狠勁踢兩腳。 瞿團當下就打電話叫寇鐵,說這豐還得跟寇鐵先協商。順子一聽說要跟寇鐵商量,心裡就毛了三分,可寇鐵電話一打完不幾分鐘,還就來了。寇鐵一進門,先跟鄧名演打情罵俏了一番:「喲,鄧姐也在這兒呀,今天這妝,可化得夠血腥的。」 「老娘不使勁化兩下,不給臉上搪幾層,還能踏進你們這些領導的門嗎。」 「這不都已經坐在瞿團的沙發上了嗎,莫非還想坐到團長的辦公桌上。」 「我還想坐到老瞿的大腿上哩,可惜人老珠黃,沒人待見了。」 翟團說:「好了好了,我們還得開個小會,你的事我知道了。」 鄧名演偏擺出了一副不走的架勢,說:「不就是說一根破指頭的事嗎?好像是研究啥子中南海的人事變動啊。你說你的,說完了我再說,我的事還沒完呢。」 瞿團也不好把人再朝走的趕,就跟寇鐵和順子商量起來。先問順子:「你們的意思是賠多少合適?」順子說:「猴子也打問過好多人,他的意思是,希望團上能賠個十萬塊錢就行了。」瞿團還沒發話,鄧名演先暴躁得一下從沙發上別了起來:「還成了精了,一個爛裝台的,為給自己掙錢,廢了一根指頭,就要訛詐團上十萬塊錢,只怕你們想錢是想瘋了是吧?你是不是那個叫個啥子來著,哦,順子,刁順子,真格是姓刁呀,刁到俺團上來了,閻王不嫌鬼瘦是吧,你以為劇團是財政廳,是國稅局,瞿團長是油老闆、煤老闆是吧?門兒都沒有,你再敢胡鬧,全團人都跟你沒完。」 這種油裡沒她,鹽裡沒她的事,竟然還弄得她先拍案而起了,氣得順子上下牙直打磕絆,不知如何說她是好。 這時,寇鐵把話就接上了:「不管幹啥都得有個章法,有個王法,不是你們想要多少,就能給多少的,我也諮詢過律師了,人家覺得,賠三萬也就可以了。」 「已經可以得很很了,一個指頭就三萬,十個指頭得三十萬,大拇指是不是還得加倍要?那還有十個腳趾呢,再要三十萬?其他地方還沒算,鼻子得多少錢?一個眼珠子得多少錢?要是一隻手,一條腿殘了瘸了,又得要多少錢?死一個人才賠多少嗎?從飛機上掉下來的,也不到一百萬嘛,你這賬敢算嗎?你叫個刁啥子來著,哦,刁順子,可以了,可以得很了,可以得很很了,人不敢得寸進尺嘛。再別胡鬧了,快忙你的去吧,瞿團的大事多得很著呢,再別在這兒胡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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