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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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果樹開始成熟的季節,也就到了期末考降臨的時間。經歷了上個學期馬哲低空飛過的悲劇,這一次的鄭微再也不敢臨考前再去摸佛祖的美腿。畢竟他們的考試不像黎維娟這樣的文科生,老師期末在課本上劃一輪重點,把這些看一遍混個六七十分完全沒有問題。就他們建築工程學院來說,同一學年有兩門以上主要科目被重修的話,就得強制留級,而且倒楣的人不在少數。大多數是遇上了鐵血的老師,在專業課上亮了一門紅燈,公共外語又不慎落馬,補考通不過,就只得跟低年級的師弟師妹坐在一個教室裡了。鄭微雖然散漫,但也把留級這種事當做奇恥大辱,絕不能允許出現在自己身上,所以停課之後,在床上效仿卓美過了幾天樹獺一樣的生活,就乖乖地跟著阮阮去教室自習。 考試前的自習教室永遠人滿為患,於是占座蔚然成風,至於占座的工具,有用書的,用筆的,用作業本的,用水壺的。有一次鄭微和阮阮早餐過後經過教室,發現兩個視野極佳的空位,大喜之下連忙佔據之,只可惜身無長物,阮阮又不主張用鑰匙來占位。於是鄭微掏出身上唯一的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借筆寫上「此桌有人」四個大字,拍在桌子中央,拉著阮阮回宿舍拿書,力求速去速回。無奈返來之後發現位子已然被一個男生佔據,更可惡的是那張餐巾紙被貌似感冒的他順手用了,揉成一團丟在旁邊。 阮阮上前說理,那男生如何肯讓,只說沒見過用餐巾紙占座的,而且反問,即使可以用任何東西來占位,又如何能證明餐巾紙是她們的?阮阮本想撿起餐巾紙讓他看看上面的字,無奈實在噁心,一旁的鄭微大怒,撿起桌子上掉落的一根長髮,看了看,又拔下自己的一根髮絲,兩根長度正好差不多,她理直氣壯地說道:「看見沒有,這就是我用來占座的東西,我的一根頭髮,有本事你也從身上拔一根這麼長的,任何部位的毛髮都可以,只要和這根一樣長,我們就離開!」男生鎩羽而去。 鄭微喜歡坐在靠近視窗的位子,這樣她就可以不時地看向窗外,也許走運的話,就能夠看到那個身影。自從停課了之後,她手上的課程表也失去了作用,加上他有心避開她,她又不得不忙於複習,所以一段時間以來,她越來越難以捉摸到他的行蹤,只得期待著來一場不期而遇。 墨非定律說:當你越討厭一個人時,他就會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你的面前,而當你想見一個人時,又怎麼都找不到他。鄭微這樣的分心,複習的效果自然也不怎麼樣,好在大學的考試安排就像小貓便秘一樣,今天考一門,好幾天之後才又一門,她還有足夠的時間準備,所以,當她無數次翹首以盼之後,終於在某天眼睛一亮地沖了出去,阮阮也不去勸她。 鄭微當然不會看錯人,陳孝正的身影就算扭成麻花狀再打一個結她都認得出來。她急急忙忙地追上前去,還打算著坐到他身邊,嚇他一大跳,哪知道走近了教室才發現大門上貼著「考場」兩個大字,再看裡面的人一排排坐得整整齊齊,這才知道遇上了他的考試時間,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進教室,自己在外面乾瞪眼。 她回到阮阮身邊坐了一會兒,終究坐不住,這一次不同往日,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要是又讓他溜了,還不知道到哪再找他去。她如坐針氈地堅持了半個小時,擔心他會提前交卷離開,乾脆收拾東西,跟阮阮說了一聲,直接到考場門口等他。 陳孝正考試的時候從來不挑座位——當時的學校期末考試只是將同班同學按學號的單雙數分為兩個考場,然後按指定的間隔任意入座,當然大多數人喜歡早早地佔據老師視線死角的位置,然而像陳孝正和曾毓這樣成績好的人附近的位子也通常是大家爭奪的風水寶地。陳孝正內心深處相當厭惡那些平時遊手好閒,到了關鍵時刻渾水摸魚,企圖靠作弊來蒙混過關的人,所以傳答案、刻意把試卷擺放在顯眼的位置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屑為之的。不過期末考也不是什麼性命攸關的關卡,大多數時候他也會在相熟的同學早早為他準備的位子上坐下來,至於考試過程中他們能否窺見,那就各安天命吧,他只管完成自己的答題,然後檢查無誤,便交卷離開。 這一次,他剛寫完最後一題,坐在他身後的男生就趁老師低頭發呆的間隙,用筆輕輕捅了捅他的背,他皺了皺眉,沒有理會,誰知那傢伙鍥而不捨地加大力道又捅了捅,他忍無可忍,轉過身正待發作,卻聽到那男生鬼鬼祟祟地用筆朝窗外指了指,低聲說:「阿正,你看外面是誰?」 考場設在一樓,他疑惑地看出去,幾乎是立刻發現了最讓他頭疼的那個人,她抱著兩本書在考場外走來走去,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旁邊的路上經過的人,明顯是在守株待兔。他在心裡哀叫一聲,好不容易耳根清淨了幾天,又被她逮到了,這傢伙連考試都不肯放過他。 監考老師在持續癡呆中,但是陳孝正已經放棄了交卷的念頭,他不再看她,轉而留意自己的考卷,後面的男生不知死活地湊上來偷偷說了句,「爽哦,考試都有人等,況且又那麼正點,江南一帶的女孩子,皮膚就是好。」陳孝正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冷哼,仿佛想在心裡駁倒後面那人的惡俗眼光。他的視線不經意地朝窗外又瞄了一眼,她今天穿一件鵝黃色的小上衣,極其搶眼的顏色,他一點都不喜歡,然而那鵝黃穿在她的身上,更襯得皮膚耀眼的白,尤其是一張圓圓的臉蛋,粉嘟嘟的,好像掐一下就會滴出水來,他忽然惡毒地想,要是他用力地掐在這張騙人的臉蛋上,讓他恨得牙癢癢的笑臉痛得哇哇大哭,該是多麼解氣的一件事。仿佛自己也鄙視自己的想法,他趕緊擺正自己的心態,掐她?他連看她一眼都不屑。 「我說的沒錯吧?」背後蚊吟一樣的聲音再次傳來。陳孝正不由一陣暗怒,居然會有這種人,平時不用功,考試的時候死到臨頭了還色心不改,眼光還那麼差,活該他考試不及格。他這麼想著,臉色更寒了下來,不經意地將原本隨意擺放的試卷一收,再往裡面折了一下,便再也不管身後心急火燎的暗示。 鄭微在外面站了好久,連身邊花壇裡的月季長了多少個花苞都數得清清楚楚,考場裡陸陸續續已經有學生交卷走了出來,陳孝正明明已經停筆了很久,試卷也翻來覆去地檢查了無數遍,偏偏依舊穩如泰山地坐在那裡。她哪裡知道他是故意跟她杠上了,她越是等,他就越不出來。雖然他明知道兩個小時的考試時間結束後,誰都不能留在考場內,可多折磨她一分鐘也是好的,難得在男衛生間之外還有個她不敢闖的地方,她平時狗皮膏藥一樣的黏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他用餘光看著她踢了踢腿,繞著花壇走了好幾圈,最後蹲了下來,無聊地用小棍子撬花壇裡的泥巴,考場裡的同學越來越少,他還從來沒有答完卷後在裡面虛耗那麼多時間,這時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恒心的確可怕。 交卷的鈴聲終於響起,陳孝正和教室裡僅剩的另外一人不得不走出考場,她還蹲在那裡,從他的角度只看見她的一個側面。別看她強悍得像個怪獸,其實人瘦巴巴的,蹲著的時候就變成了小小一點。他想,反正她也聽到鈴聲,自己是溜不掉了,不如走過去看看她在幹什麼,順便研究一下她到底是什麼構造。 當她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的時候,陳孝正在心裡反復地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被妖怪的表像給騙了。 「你怎麼這麼無聊,不是準備考試了嗎,時間多得用不完?」他不能理解。 「我有話跟你說。」她的嗓門都沒有平時那麼大了。 「走吧,蹲在這幹嗎?邊走邊說,我趕時間。」 她欲言又止,發現他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冷淡又不耐的神情後,只得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蹲得太久了,腳麻。」 陳孝正對著天空歎了口氣,不情不願地朝她伸出了一隻手,她咧嘴一笑,迅速抓住他的手,他一施力,她就順勢站了起來,他則又飛快地甩開了她,也不囉唆,逕自朝前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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