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 上頁 下頁


  鄭微看看啤酒,又看看阮莞,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是她鄭微太正常了,還是周圍的人都變得不正常了,為什麼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什麼都顛覆了?

  「你不是問我該怎麼辦嗎?說真的,這種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這個東西好。怎麼,你沒喝過?」阮莞朝鄭微晃了晃手裡的啤酒。

  說實話,在此之前的十八年裡,鄭微的確沒有喝過啤酒,但是她當然不會承認,阮莞的話音剛落,她就呼啦啦地打開啤酒,用手將易開罐舉過頭,「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說完就仰頭往嘴裡灌。

  「慢點慢點。」阮莞見她這樣的氣勢,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她也不過是一個跟鄭微同齡的十八歲的女孩子,雖然有過感情的經歷,但並沒有經受過感情挫折。她只知道,對於鄭微這種情況,任何的言語安慰都是徒勞的,還不如讓點兒酒精作為催化劑,徹底傷心過,頭痛過,也許會好受些。

  鄭微喝酒的氣勢堪稱豪氣干雲,速度也驚人,阮莞剛抿了兩口,她就把空空的易開罐翻轉了過來,打了個嗝,傾身主動去紙箱裡拿酒。

  「唉唉,悠著點啊,喝夠了就行了,過了可不好。」阮莞阻止她。她一把掃開阮莞的手。「後媽!小氣什麼,不就是這點破啤酒嘛,改天我還你一卡車!」說著便打開了第二聽。

  第二聽啤酒喝到一半的時候,鄭微就開始拽著阮莞,絮絮叨叨地說著從孩提時代和林靜的點滴。她說在她長大的那個單位大院裡,她是同齡人中的孩子王,大一點的哥哥姐姐都喜歡她,可她只喜歡跟著從來不跟她們玩的林靜。小孩子在院子裡瘋,大孩子出去瘋,只有林靜在家裡的陽臺上臨帖,他專注的側臉是那樣的好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深深地映在了小鄭微的心裡。上小學的時候,她就當著許多大人的面鄭重其事地宣告:「林靜,你聽著,我以後是要嫁給你的。」大人們都笑得前俯後仰,林靜當時也忍俊不禁,他低下頭捏著鄭微嚴肅無比的小包子臉,「連鼎鼎大名的玉面小飛龍都要嫁給我,我真是太榮幸了,可是小飛龍,你還太小。」她說:「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我會趕上你的。」

  鄭微說到做到,一路走來,記憶中她都狂奔地追趕著林靜。林靜比鄭微大五歲,她小學的時候他上初中,她初中的時候他上高中,她上了高中他就離家上了大學,終於——終於她追趕著他考到了G市,小飛龍也長成了美少女,還以為修成正果。沒有想到,他一句話不說就去了美國,為什麼她永遠追趕不上他?

  「阮莞,你是不是也像黎維娟她們一樣,認為林靜根本就不存在,是我杜撰出來的?她們回來之後肯定要笑話我了。」

  阮莞搖頭,「我相信呀,他一定是存在的,能讓玉面小飛龍看上的男孩子,一定是特別出色的,所以他才去了美國呀。是不是他怕你傷心,所以不敢跟你告別,也許他在那邊安定了下來,就會給你打電話了。」

  「真的嗎?」鄭微還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但似乎也認同了阮莞的話,「我想也是的,他明明也是喜歡我的,我知道。」她拉著阮莞的手,第一次告訴了別人那個公車上落在她眼上的淺淺一吻,這件事,就連對最親的媽媽她也沒有說。

  說著說著,阮莞也喝完了自己手上的酒,不由自主地再開了一聽,她也開始對鄭微細細地說那個教會她喝啤酒的男孩。那個男孩說,啤酒的味道,初入口的時候是苦而微澀,不要急著咽下去,讓它在你的舌尖流連,漸漸地就感受到了自然的芬芳和甘甜。這感覺,便如同在舌尖開出了一朵花,當阮莞體會到這些的時候,那個男孩也在她的心中開出了一朵花。高中時期兩個品學兼優的孩子,就這樣地把心靠在了一起。並不是沒有人知曉他們的戀情,老師家長都是著急過的,尤其是男孩的家裡人,在不影響高考複習的情況下,任何可以使用的高壓手段都嘗試過了。世界上有什麼可是阻擋十七八歲少年人的愛戀?各種壓力中,那個在象牙塔里長大、羞澀的、喜歡在兩人獨處時輕輕叫她「姐姐」的男孩,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也不是沒有想過考上同一所大學,但是男孩以高分考上了家人中意的全國重點,而阮莞卻以一分之差落到了第二志願,雖然也是著名的工科大學,但畢竟相隔千里了。分開的時候兩人承諾,誰都不能改變,一定能守得雲開見日出,於是電話、書信、網路,一切可以用的通訊工具都成了她們之間的橋。

  「就算這樣聯繫,但是隔那麼遠,你難道都不怕他有一天會變心?」鄭微聽得出神,不忘提問。

  阮莞咬著她美麗的唇,「我信他,就像信我自己。為什麼不信呢?如果最後的結局是不能改變的,我相信著,不是更快樂嗎?」

  鄭微似懂非懂,「阮莞,我真嫉妒你,你長得比我漂亮,人又比我聰明,就連感情都比我順利。」

  阮莞笑,「誰能比得上天下無敵的玉面小飛龍呢?別說男孩子,就連我也喜歡你。」

  鄭微一把鉤住阮莞的肩,「既然你對我有意,那麼我就收了你吧,在沒有男人的日子裡,就讓我們相互慰藉吧。」

  阮莞撫了撫胸口,「你夠惡俗的。」

  「再惡俗也比不上你的名字呀,說實在的,我忍你的名字很久了,阮莞——軟管,我還吸管、輸卵管呢?就這麼定了,以後我就叫你阮阮了,這可比你的大名好聽多了。」

  阮莞不住地笑,「我男朋友也這麼叫我來著,阮阮就阮阮吧,名字都不過是個代號。」

  鄭微喝了口酒,拍著阮莞的肩,她已經忘了自己過去為什麼會討厭這個睡在她上鋪的女孩。白雪公主找不到她的王子,回到宮殿裡傷心欲絕,想不到最後給了她安慰的,居然是壞心的皇后。女孩子的友誼原本就來得沒有因由,這一天,鄭微弄丟了從小最依賴的林靜,卻多了一個叫「阮阮」的好朋友,以至後來她回憶這個最後喝得一塌糊塗的晚上,除了感傷,更多的是慶倖。

  朱小北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鄭微和阮莞兩人靠著床架坐在地板上,勾肩搭背的,面前還滾動著幾個空的啤酒罐。

  「哎呀媽呀,這是怎麼了。」她嘖嘖有聲地走過去,「鄭微你的眼睛可夠壯觀的呀,不是被蠍子蜇的吧?」

  鄭微也不以為忤,拍了拍身邊的地板就嚷:「豬北,快過來坐,這裡有喝不完的啤酒哦,快點,讓我左擁右抱。」

  朱小北嗤之以鼻,「這都瘋了吧,阮莞你也跟她瘋了?」話是這麼說,人卻主動地走了過去,從紙箱裡揀了一罐啤酒,「這可是個好東西,雖然比不上我們東北的高粱酒,不過也湊合。」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女孩也不例外,七歪八倒之後,三人傻笑著東一句西一句。阮莞還好一點,鄭微和朱小北動不動就笑得捶胸捶背,有時阮莞問一句,「剛才你們笑什麼?」

  鄭微「嘿嘿」一聲,「我也不知道笑什麼,豬北笑,我也笑,哈哈哈。」

  朱小北指著鄭微說:「我是見你笑得好笑才跟著笑的,你這花面大恐龍,呵呵呵。」接著又笑成一團。

  笑累了的時候,鄭微就大著舌頭問:「你們都說說,你們的夢想是什麼?我們都是有夢的新時代少女,阮阮,你先說。」

  「我呀?」阮莞低頭沉吟,「我這人沒什麼遠大的志向,不求最好,只求安逸。要說夢想,我唯一的夢想就是青春不朽,好笑吧?我自己都沒法想像老了會是什麼樣子。」

  「對對,我也一樣。」鄭微附和,「有時在街上走著吧,看著那些上了年紀的歐巴桑,黃著一張臉,拖著一個禿頭、大肚腩的歐吉桑,太恐怖了。」

  朱小北說:「女人的青春可短著呢,一過二十五歲就開始變老,到了三十歲簡直就是黃花菜都涼了,特別是在我們東北,女孩子都早婚,老得更快,我一個堂姐,二十三歲,兩個孩子,看上去跟三十二歲一樣。」

  鄭微拍著胸膛,「像我們這樣的青春美少女要永葆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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