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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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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麗娜一笑,道:"貧嘴。噯,我倒想知道,那年咱們在葦港死裡逃生,撤退到重慶同學們就各奔東西了,這些年你都幹嗎去了?" 邢劍:"小孩子沒娘,說起來話長。本來也安排我和你們一起赴美留學。我不去,一腦門子認准了入伍扛槍,為父報仇。上峰不同意我就鬧絕食,搞得他們沒辦法,最後把我送進了軍校特種班。學軍事、特工,學英語、日語,一學就是五年。畢業後在我一再要求下,分到孫立人將軍的三十八師當排長,算是跟隨遠征軍打了幾場惡仗。日本投降後,就調到國防部警衛團。對了,聽說還是你父親點的名呢。" 董麗娜點點頭:"我爸爸提起過這事。他說他當年從死人堆裡隻身獲救後,就一直在療傷。等傷好了去找你,你已經進了保密嚴格的特種班。他一直為自己沒能更多地照應你而感到內疚……" 邢劍:"他的關心,我心裡都明白。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董麗娜抱著胳膊,看著天上的星星,道:"我的履歷就簡單多了。到了美國,念完小學念中學,念完中學再念大學。畢業後在洛杉磯幹了一陣報紙。聽到抗戰勝利的消息,誰還在外面蹲得住啊,一個星期我就趕回來了。這不,頭一趟外差就撞上了你。好麼,那裡我爸爸阻撓,這裡你又把我當奸細,差點沒槍斃我。" 邢劍一怔:"董叔叔不同意你出來採訪?那你幹嗎不避生死地跟著我們,讓他擔驚受怕的?" 董麗娜歪著頭,道:"你真想知道?" 邢劍感興趣地:"當然。" 董麗娜:"首先,作為新聞記者,面對如此重大和不可多得的歷史事件,我有親眼目睹的主觀衝動和搶先採訪的職業本能;其次,某些國際輿論對中國審判戰犯,從一開始就存有偏見,這對我刺激不小。我覺得作為中國記者,自己有責任記錄下全過程,以正視聽;至於第三麼……" 邢劍看出她的猶豫:"怎麼,不好說?" 董麗娜搖搖頭,道:"這只是個人的觀點。我在普林斯頓讀大學時選修了東亞史。我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像日本這樣的島國,自上而下,普遍具有某種島國心態。在這種心態籠罩下,一方面,日本人有深刻的危機感,奮發不懈;另一方面,他們不敢正視現實,自欺欺人。因此才敢把彈丸之地妄稱為"大日本帝國",並一次次發動侵略戰爭。研究這個鄰居的歷史,讓我推導出一個疑問,產生了一種隱憂:如果有朝一日,中日之間就戰爭問題發生持續的爭執和衝突,日本是不是敢面對今天剛剛結束的這段歷史呢?我擔心!……我想以自己的行動,為將來多留一些可供研究和佐證的翔實證據。" 董麗娜的這一番話聽得邢劍凜然起敬:"你這番議論稱得上遠見卓識,邢劍望塵莫及!" 董麗娜:"哪能這樣說?這一路上你的表現也相當出色嘛。" 邢劍:"我們這樣互相吹捧,有點肉麻噢。" 董麗娜:"是有點肉麻,那就打住吧。" 兩人輕輕笑起來,突然出現冷冷的聲音:"兩個劍拔弩張的冤家,算是和解了?" 兩人一回頭,發現孟凡彬正站在背後,孟凡彬拍著槍,道:"真要有人摸哨,你們可就交待了。" 董麗娜嫣然一笑:"我睡去了。"說完站起身,步態輕盈地走開了。 孟凡彬斜眼看看邢劍,見他正望著董麗娜的背影出神,孟凡彬不無妒意地道:"看來,這位天使給你佈道了?" 邢劍:"你還真別說,這董小娜,巾幗不讓鬚眉,單就這一份民族責任感,真讓我刮目相看。"孟凡彬不以為然地:"一早還要趕路,睡你的去吧。" 第二天一早,馬車整裝待發,車上的人像是在等著誰。孫漢扯開嗓門,大聲道:"快點,該走咧!" 魯一平押著石岩夫,從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小跑而來:"來了來了!這傢伙,真叫懶驢上磨屎尿多!"說著把石岩夫推上了馬車。 馬車開始小跑起來。邢劍看著石岩夫:"你怎麼回事?老要解手?" 石岩夫:"對不起,可能是吃壞了肚子。麻煩你們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褲兜邊露出了白布條,忙借著挪動位置,躲過眾人眼睛,悄悄地把它掖了回去。在他們身後的灌木叢中,一條白布條正在風中招展…… 邢劍一行人乘著馬車來到三河鎮,風塵僕僕地沿公路進入了小鎮。此時正是趕集時分,這裡人來人往,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孫漢、彭易澤在前面徒步開路,楊四牽著馬緊隨其後。孟凡彬和魯一平跟在馬車後面,暗中抓槍戒備。坐在車上的邢劍緊傍著石岩夫,眼光警惕地四下觀察。人們自顧自地忙碌著,沒有人留意這夥風塵僕僕的"農民"。 馬車順利通過了鬧市,來到鎮邊一家小飯館前。邢劍吩咐楊四:"四叔,停車吧,咱們就在這兒打個尖。"楊四應聲,吆喝牲口停了下來。 邢劍向車後的孟凡彬遞了個眼神,孟凡彬和魯一平明裡攙扶石岩夫下車,暗中卻是一邊一個將他牢牢控制。 眾人裹挾著石岩夫走向小飯館,店小二高亢的聲音嚷開了:"有客來,裡頭請--" 二樓空蕩蕩的,只有靠窗一張桌上擺放著幾樣農家大碗菜。也許是路上饑餓,邢劍一行吃得津津有味,一片快速吞咽之聲,只有石岩夫例外。他機械地吃著飯,趁人不注意時就偷偷向窗外瞟上一眼,似乎有所期待。 邢劍察覺了,抬頭看著石岩夫。石岩夫掩飾地放下碗筷:"我吃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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