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格格(109)_於正

一零九

　　見雲香一副不能置信的樣子，良玉笑著說："雲香，我知道我的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不是真實的人，可是我不能給你安定的生活是事實。你放心，我不會再騷擾你了，我會一點點努力的，直到有資格給你幸福的日子為止，在這段時間裡，你可以當我不存在，完全不用理我，我……只要偶爾能見到你，哪怕只是一眼，就心滿意足了。"

　　雲香凝住了，她頓了頓，將點心扔在地上。良玉默默地撿起來，扔進垃圾袋。

　　雲香心中難過，站起來往前走，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道："你這樣做沒有用，我是個只認錢不認人的女人。"

　　良玉沉默不語，雲香挫敗地轉過身，一滴淚緩緩地從她的臉頰滑落。

　　她頓了頓，飛快地往前跑去。

　　從那以後，雲香為了打消良玉待在自己身邊的念頭，每逢他在場，她就會變了個人似的輕浮許多。一日，一個曾經在一起跳過舞的公子哥兒送了玫瑰花來，雲香本不欲和那人糾纏，突然透過門縫看到良玉就在化妝間外掃地，她眼珠一轉，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嬌媚地坐到那公子的大腿上，打情罵俏起來，眼角餘光時不時地瞟向門口的良玉。

　　良玉在門外看到這一幕，愣住了，心裡好難過。

　　這時，墜兒緊張地推開門，大喊道："雲香小姐，不好了！"雲香飛快地站起身來，問道："怎麼了？"墜兒急忙說道："您母親又發病了，好嚴重，您趕快回去看看吧。"

　　雲香大驚，趕緊出門，撞到了門外的良玉。良玉喊她，她根本就顧不上，飛快地走了。

　　玉琴又發病了，她哭天喊地地坐在地上，不斷地用頭撞牆。她嘴裡亂七八糟地喊著鳳英和王爺，跪在地上拼命磕頭。雲香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無論她怎麼拉，玉琴都不起來，頭上已經磕出了血。

　　這時，良玉也尾隨而來，他排開人群，一把扶住玉琴。玉琴瘋瘋癲癲認錯了人，大喊道："你是王爺，王爺我不是故意害死鳳英的，你饒了我，你饒了我--"良玉順著她的話哄道："好好好，我不罰你，不罰你，我們進去。"

　　"你說的，不罰？不罰？"得到良玉的肯定，玉琴大樂道，"謝王爺恩典，哈哈哈……"

　　玉琴傻笑著不再掙扎，雲香欲扶玉琴入內，良玉突然開口道："這就是你的苦衷，對嗎？"雲香不語，半天才道："不是苦衷，是命，我認命。"

　　良玉疼惜地說道："我可以幫你。"雲香猛地抬起頭，眼神像冰錐一樣紮向他："幫我什麼？給我找間大屋子，叫丫鬟來伺候我們？如果是這樣，我們娘兒倆馬上跟你走。"

　　良玉痛苦地閉了閉眼："雲香，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說話？我知道你身上有千斤重擔，我只想幫你分擔五百斤。"雲香決然道："不必了，我要的是能照亮我全部人生的太陽，而不是那一點點微弱的燭光，如果你還把我們以前的種種記在心裡，那麼就請你離開，我不想說出難聽的話來。"說著就要扶玉琴進房休息。

　　良玉一把抓住雲香的手，哀聲懇求道："雲香，給我時間，我會努力的，我會成為你的太陽。"

　　這時，沈世豪的聲音傳了過來，雲香抬頭一看，只見他的馬車停在了門口，他疾步朝她走過來，後面還跟著墜兒。

　　走到跟前，沈世豪急忙說道："我都聽墜兒說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先上車，我會幫你和你娘找一個舒服的住處。"

　　雲香看了良玉一眼，對沈世豪說道："謝謝你--"扶著玉琴就要往馬車那邊走，良玉正欲阻攔，雲香一把推開他，待將玉琴在車上安置好，她回過頭來，殘忍地說道："這才是我要的太陽，你給不了，也給不起，你死心吧，我們走--"

　　沈世豪得意地駕馬車離開，車裡玉琴揮舞著雙手大喊大叫："起駕回府了--起駕回府了--"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這樣遲，以致這個冬天冷到了骨頭裡，連骨頭縫裡都結了冰。

　　良玉站在風中，默默地望著漫天雪花，良久才慢慢地背過身，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去。

　　孤獨的背影在這天地間無垠的白裡，顯得那麼藐小，那麼淒涼。

　　世豪的馬車穩穩地停在了一座大房子的門口。雲香扶著玉琴下車，玉琴身體本就虛，鬧了一陣也累了，下車時倒是平靜了許多。她腦子雖然糊塗，但是身為"福晉"，該有的架子卻一點也沒忘記，扶著墜兒的手昂首挺胸地進了宅子。雲香和墜兒都有些哭笑不得。

　　世豪看了雲香一眼，道："你安心在這兒住下，缺什麼短什麼就跟墜兒講，她會安排妥當的。"雲香感激地說道："謝謝你，世豪……"

　　"我是你的老闆，當然應該照顧你。"他開玩笑地說道，"雲香，我還指望你為我賺大錢呢……"

　　"我會努力的。"雲香忽然一笑，"我起先還以為……"

　　世豪見她笑得突然，詫異地問道："以為什麼？"

　　雲香羞澀地笑道："你別笑我，我以為你對我有意思……"

　　本以為沈世豪也會哈哈大笑，卻不料他眼神一暗，半真半假地說道："那可說不定，或許是真呢……"

　　雲香一驚，腳底一滑，整個人眼看著就往後倒去。世豪一把扶住她，兩人直直地看著對方的眼睛，一時間暗流湧動。雲香慌忙站好，推開他，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我昨晚沒睡好……"

　　世豪憐愛地看著雲香，溫柔地說道："那麼，進去好好睡--"

　　雲香逃也似的往裡走去，世豪在後面叫住她："雲香--"見雲香回頭，他接著說道，"我是個男人，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總是情不自禁的。"

　　雲香頓了頓，飛快地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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