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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雲香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的娘親,苦澀地蹙緊了眉頭。

  第二天,陽光燦爛。雲香在沈世豪出門前攔住了他。沈世豪看見雲香,早猜出她的來意,卻故意裝傻。雲香懇求他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沈世豪便上前搭住她的肩膀,沿著肩膀往下摸去。

  雲香閉上眼睛,咬著牙挺住,一滴淚慢慢地滑落下來。

  沈世豪不忍再戲弄她,伸出手指抹去她的淚。他給雲香安排了一個叫墜兒的小丫鬟,一方面伺候雲香,顧著明星的架子和排場;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萬一,如果再出現徐老闆這樣的事,多個人也好照應。

  入夜,沈世豪又帶著雲香參加舞會去了。這一次,雲香這次明顯適應了許多,沈世豪帶她認識各色老闆,雲香的表現非常得體。

  看著美豔的雲香,沈世豪心中一動。他替她打發掉前來糾纏的影迷,邀她共舞。在和緩的音樂中,兩個人款款地擺動著身體。沈世豪溫柔地握著雲香的手,猶如呵護一樣稀世珍寶。自從家國巨變,雲香早已多年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呵護,就算與良玉在一起,每每也是憂愁和逃難,那溫柔都帶著絕望,哪裡有現在這般春風得意的纏綿?在那迂回婉轉的舞曲裡,在充滿挑逗和誘惑的舞池裡,她一時間不由得失了神。

  沈世豪發自內心地贊道:"跳得不錯。"雲香回過神來,羞澀一笑:"是老師教得好。"這一笑若桃花綻放,似瓊華漫天,沈世豪心中一悸,更是魅惑地沙啞了嗓音:"你相信我嗎?"雲香被催眠般點了點頭。

  沈世豪冷不防吻上了雲香的唇。

  雲香目瞪口呆,舞池裡外關注著他們的人都一齊看向這裡。

  沈世豪停下對她的掠奪,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那片馥鬱香軟,牽著她的手走到舞池中央。他掃視了一下舞池四周,燈光師識趣地打開了大燈,舞廳裡霎時亮如白晝。他清清嗓子,摟過雲香道:"各位,我要宣佈一件事。從此刻起,雲香小姐就是我沈世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誰如果敢冒犯她,就等於冒犯我,到時候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我可不敢保證。"

  雲香知道他此舉是為了保護自己,不由得感動得熱淚盈眶,在外人看來卻是喜極而泣。

  眾人或真心或假意地鼓起了掌,輕快的音樂再次響起,男人們拉著舞伴快速旋轉起來,燈光迷亂,衣香鬢影。

  沈世豪將雲香帶出舞池,回到桌前,給她倒了一大杯紅酒,雲香推說不會喝酒,沈世豪說道:"應酬場上,不會喝酒怎麼行?聽我的,喝掉。"

  見他一飲而盡,雲香也只好一閉眼,硬灌了下去,被嗆得一陣咳嗽,兩腮迅速染上了酡紅。

  沈世豪贊許地說道:"好,有潛力,以後應酬除了要把舞技練好之外,酒量也要練出來。不然萬一被灌醉了,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雲香一驚,頓了頓,自己倒了一大杯紅酒,一飲而盡。

  沈世豪擊掌道:"好,痛快,在這行混,最重要的是腦子好使,知道什麼時候放,什麼時候收,慢慢學吧,裡面學問大了--"

  雲香望著沈世豪,用力點了點頭。

  紅得發紫已經不足以形容雲香。

  電影大賣,一夜成名,國內外市場都開始高度關注她;記者媒體的新寵,只要她出現在哪裡,哪裡就會出現暴動一般的人潮;新派人士稱她"Dancing Queen",各種舞會上的皇后,有娛樂報紙盛讚她的舞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酒會上有名的"千杯不醉",從沒有人見她醉過,那些老闆只能揩揩油,從來占不到什麼大便宜;高歌一曲也能繞梁三日,那首成名曲《長相思》更是當下口口傳唱的經典,上至古稀下至垂髫,癡男怨女無不沉醉其中。

  這一切的桂冠都戴在她的頭上,可她還記得沈世豪說過,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沒有人知道她徹夜苦讀劇本,沒有人知道她練舞練到腳上沒有一塊好肉,沒有人知道她喝酒喝得胃出血,沒有人知道她唱歌唱得心碎了一地。

  每每端坐在化妝台前卸裝,熟練的手勢下,臉上的粉黛被慢慢拭去,露出一張瓷白的面容。那臉上沒有豔光四射,沒有戲裡那些狂喜、悲哀、嗔怪、嬌俏,有的只是無邊的寂寞、無助的淚水。

  與雲香一波三折的生活不同,良玉、大寶和開心三人的生活就像細雨下的池水一樣平靜,偶爾泛起的漣漪根本就觸不到生活的主調。

  這日,天空中下著瓢潑大雨,街道上行人很少。開心犯了饞,非得拉良玉和大寶去街上一家飯店吃飯,三人撐傘走著,一輛馬車飛快地從旁邊駛過,濺起好大一片水花,將三人的褲腿都打濕了。開心張口欲罵,卻見良玉扔了傘瘋了一般跑向街對面。他站在一張巨大的海報下面瘋狂地大笑起來,臉上濕成一片,已經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

  開心和大寶大呼小叫地追過來,大寶抬頭一看,驚叫道:"是格格--是格格--"開心看著那海報上妖嬈的女人,心裡一陣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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