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格格(9)_於正

九

　　"不瞞花媽媽說，我就喜歡野丫頭，尤其是那種野性難馴的。"良玉故意做出一副色欲熏心的嘴臉。

　　花媽媽一時拿捏不清他的想法，乾笑道："溫老闆果然是眼光特別--"

　　"我對這兩個小丫頭很有興趣，花媽媽，您看……"良玉拉長了聲音。花媽媽心領神會，笑容愈發假了："溫老闆看中了還有什麼說的，這倆丫頭今天晚上就是您的了。"

　　良玉擺手道："不，以後也都是我的。不知花媽媽給不給這個面子？"

　　"這兩個可都是黃花大閨女……"花媽媽面露難色，良玉給了她一大錠銀子後，她的語氣有些鬆動："我可是好不容易覓來的。"良玉又給了花媽媽一大錠銀子，她喜笑顏開道："溫老闆果然風流倜儻，一出手就是大手筆。"轉頭對雲香道，"去，以後要好好服侍溫老闆，聽見沒有？別砸了我們花滿樓的招牌！"

　　看著花媽媽貪得無厭的笑容，良玉一陣厭惡，拉起雲香的手，帶二人離開。一旁的開心看著這一切，忽然對著良玉的背影罵了一句："呸，死嫖客！"

　　在簡陋的房間裡，春紅正塗脂抹粉，卻怎麼也遮蓋不住一臉的褶子，她偏頭問開心："開心，你看看，我這樣是不是年輕漂亮多了？"開心依舊戴著帽子，見春紅老態畢露，一把將她手中的胭脂拿下，不忍道："娘！你別再化了，剛才就這樣被人推來推去的，你就不覺得難受嗎？"

　　"難受不還得受著？幹這行的還想挑三揀四嗎？"

　　"娘！你就別再出去惹笑話了。總被人愚弄、欺負，我受不了。"開心趴在春紅的膝蓋上，央求道，"娘，我們離開這個地方吧！"

　　春紅憐愛地慢慢將開心的帽子揭開，一頭青絲霎時披下，原來開心竟是個女兒身。春紅搖頭道："傻孩子，在這兒我們至少還有得吃、有得住，離開的話我們怎麼生活？"

　　"那我也不要娘再過這樣的日子。"開心噙淚道，拿起春紅的胭脂便往臉上抹，"我來替你做吧--"

　　春紅大驚失色，一把拉過女兒："放下！我不許你這麼說，娘已經這樣一輩子了，怎麼能讓你也進這個火坑？！娘如果要你當妓女早就當了，又何必讓你女扮男裝在這裡受氣？放下，快給我放下！"

　　等開心放下胭脂，春紅又說道："做女人誰不想有個好歸宿，你以為我天生賤、天生想當妓女嗎？都怪那些個臭男人，一個是我爹、你外公，窮點怕什麼，一家人勒緊褲帶過就好了，幹嗎要把女兒送到妓院去？還有一個是你那個該死的爹，說了要來贖我讓我過好日子的，可頭髮都等白了還是肉包子打狗，我呀，算是看透了……"

　　聽著母親的控訴，開心的聲音帶了哭腔："娘……你別說了……別說了……我以後不會再罵你了，不會再任性了--"母女倆抱頭痛哭起來。

　　天橋上人群熙熙攘攘，賣泥人賣小百貨的攤前人頭攢動，雲香、踏雪二人怯生生地跟在良玉後頭，不知道救她們的公子要帶她們到什麼地方去。良玉突然停下腳步道："好了，到這兒應該安全了。以後你們可要小心，再被騙到那種地方的話，就很難碰到我這樣的人了。"

　　踏雪且驚且疑："你……你要放我們走？"良玉笑了："難不成你們真的想跟我回去？"他從袖中摸出幾兩銀子遞給雲香，"快喊輛車早些回家去吧。"手裡攥著余溫尚存的銀子，雲香滿心感激道："大恩不言謝，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公子。"

　　"報答倒不用，以後別躲在戲服後面嚇我一跳就好了。"良玉促狹道，雲香害羞地低下了頭。一旁的踏雪並沒有察覺他們倆的不自然，憤憤道："全怪那個該死的小子，要是讓我找到他，我非殺了他不可！"雲香道："就是，哪天再讓我碰上他，一定要他好看！"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大寶的叫賣聲，雲香聽著耳熟，拉著良玉和踏雪循聲而去。遠遠地看見大寶正在大肆宣傳著他的狗皮膏藥："瞧一瞧看一看嘞，各位可千萬別錯過了這絕世好藥--神仙膏藥，您只要往腰上這麼一貼，什麼頭疼腦熱心慌腰痛腿折腳麻，嘿，統統不見！各位，誰願意來試一下？絕世好藥，錯過就太可惜了！誰來試試？"雲香冷笑一番，一個箭步上前道："我來！"

　　大寶正高興有人上套呢，轉臉一看是自己騙過的兩人，立刻哇了一聲，道："怎麼這麼巧？"一指身後，"看，有官兵來了！"雲香三人向後看去，趁他們不注意大寶趁機溜走。再回頭雲香急了，叫道："就是這個傢伙騙了我們，快追--"

　　雲香、踏雪、良玉三人追了過去。

　　大寶與三人展開了一場追逐戰，打翻了不少攤子丟了一地青菜，眼看就要逃脫時良玉一躍而起，壓得他不能動彈。大寶掙扎著想掙脫，立刻吃了良玉一記狠拳，疼得嗷嗷直叫。雲香和踏雪也跑了上來，氣得狂拍大寶的腦袋，罵道："你這傢伙膽子真大，連我們都敢騙！"大寶連連喊疼，大叫："姑奶奶，別打了，疼！"踏雪恨道："現在知道疼，晚了！"

　　大寶忙護住腦袋，討饒道："我不是有意要騙你們的。"雲香眼睛一瞪："那你是存心要騙我們是不是？"大寶忙道："是……哦，不是不是……我是有苦衷的！"

　　雲香憤憤道："少來，還想騙我們是不是？"大寶苦著一張臉："我人都在你們手裡，哪還敢啊？不信，你們跟我一起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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