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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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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勣穿過滿是屍體的戰場,走進了惡陽嶺關隘,望著一張張永遠凝固了的年輕面孔,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洪恩過來向他稟報,惡陽嶺已經全部收復,但沒能找到公主。李世臉上頓時露出極度失望的表情。巡視完戰場,他回到大帳,讓人拿來紙筆給朝廷起草戰報,寫了幾句,他停下來問:「是誰第一個攻上惡陽嶺的?」一個幕僚報告說,是左營的一位牙將,名叫獨孤謀。李世勣有些奇怪地問,他怎麼不記得左營有這麼一位將軍呀。幕僚告訴他,此人原是馬邑守軍,從馬邑突圍時被俘,叫敵人押到山中伐木做苦役,後來領了幾十個弟兄殺死看守逃回來,戰前剛編到通漢軍中。 李世勣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他又提起筆,在奏章上寫下了這個名字。 惡陽嶺的戰鬥打響時,頡利正在集結他的全部精銳騎兵,準備對惡陽嶺以東的唐軍主力發起致命一擊。一身盔甲的他騎馬立在大帳前,手揮馬鞭指著他的部眾氣宇軒昂地說道:「對於你們這些草原上的勇士來說,一個光榮的時刻就要來臨了!二十萬雄師已列陣完畢,黃河和渾河已經上凍,還有什麼能阻擋住我們的鐵蹄嗎?」佇列裡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萬歲,萬歲!」 頡利一舉馬鞭,歡呼聲停了下來,這位神態威嚴的草原統治者用渾厚的聲音發出了戰鬥的指令:「我命令你們立即出發,從東面突過渾河。等天一亮,就沖向對岸那些綿羊般的唐軍,用他們的血來滋潤我們乾旱的土地,不要吝嗇自己手中的刀和劍,太陽、草原的神會目睹你們的英勇和無畏,祖先們更會為你們驕傲和自豪!」佇列中又是一陣呼喊:「勝利屬於無敵的大汗!萬歲,萬歲!」 頡利的雙眼掃過他的士兵,心中似乎在翻湧著一股滔天的波浪,他手一揮,大軍出發了。馬蹄聲漸起,像一陣風暴卷過乾燥的荒原。行進三十裡後,他們來到預定的進攻出發陣地,幾個侍衛拉開一卷羊皮地圖。頡利在地圖前向前敵指揮官們下令:「施羅疊,你從正面突擊,雅爾斤,你從側面迂回,抄向柴紹的後路,這支軍隊是唐軍最弱的一支,他一亂,東面李道宗就失去了遮罩,我再和你們左右夾擊,將他一掃而光。」 正說著,一騎快馬飛馳而至,一個渾身是傷的小校滾下馬來,幾乎是帶著哭腔號道:「大汗,惡陽嶺失守了!」頡利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 小校接著稟報說,唐軍從淩晨開始突然猛攻惡陽嶺,守軍苦戰兩個時辰之後,一股唐軍從側面山谷攀越絕壁攻上了寨牆,執矢思力將軍寡不敵眾,只好率部突圍出來。頡利的臉都變形了,連跺著腳,用憤怒和絕望的聲音說道:「我怎麼用了這個廢物呀!一世霸業都毀在這個混蛋手裡了!」他的身子搖搖欲墜。施羅疊連忙上前扶住:「父汗,你怎麼了——」 這時又一匹快馬賓士而至:「報,大汗,夷男和突利、契必何力一道圍了拔野古部,已經樹起了反幟!」頡利眼前一黑,吐出一口鮮血來:「夷男這個狗東西,原來他一直在和我演戲呢!我真是瞎了眼了!快,快,派人叫前面的隊伍全部折回,放棄定襄,退到陰山之下。」 施羅疊看著頡利道:「父汗,已經到了這兒,一鼓作氣殺過去不行嗎?」頡利搖搖頭:「惡陽嶺一失,唐軍左右可以呼應,他們的人馬比我們多出十萬,戰力比三年前大有進境,我軍再待在這裡,就有被圍之險。而今之計只有大步退卻,誘唐軍深入,令其遠離堡壘,失去屏障,我軍依山據守,相持一段,挫其銳氣後,或許還能尋得反敗為勝的戰機,快走吧,不能再遲疑了!」 李靖很快得知了頡利總退卻的情報,他看破了頡利是想依託天險與唐軍形成相持,再伺機反撲,以扭轉丟失惡陽嶺後的不利態勢。便決定全軍壓上,直逼陰山,他這是將計就計,因為頡利佈置在綏北的那一萬五千人一直沒有動,只有在陰山下把敵人打急了,才能把這只看門狗給調走,用飛虎軍抄敵後路的計策才能實施。 見唐軍追了過來,頡利暗喜,因為惡陽嶺雖然丟了,但對方在這場戰鬥中死的人遠比他多,現在自己背倚陰山,手裡何止千百個惡陽嶺,憑著這些天險,再這麼耗一兩個月,唐軍實力必然大損,那時再發起反擊定能大獲全勝。不過打這樣的消耗戰離不開糧草,而頡利所剩的糧草根本撐不了那麼久。他和勃帖密謀了一番,勃帖出了一個主意,讓他再在那個長安富商的兒子身上打打主意,頡利便讓人把慕一寬頻到大帳裡來。 慕一寬的傷還沒有完全復原,走路也有些不穩,勃帖親自迎出帳外,把他攙了進來。頡利堆出一臉笑來,假惺惺地道:「慕公子,看來你的身體復原得不錯嘛,唉,都怪我教子無方,讓公子受苦了。」慕一寬沒有理會他,頡利又說道:「慕公子,我也算得上是個識人才的人,你是個理財的高手,竇府那個算盤雖大,但對你來說還是有些小了,我想請你來打一個更大的算盤,不知閣下有沒有興趣?」 慕一寬問道:「大汗想給我一個多大的算盤?」頡利回答說:「我想把整個阿史那氏的算盤都交給你,請你輔佐我,專司軍餉。」說著頡利親手捧過一頂官帽。慕一寬沒有去接,嘴裡說了聲:「大汗不會平白無故地送給我這麼大一頂官帽吧。」頡利點點頭道:「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你也知道我現在最缺的是什麼,而這樣東西你家裡有的是,如果你能夠幫助我渡過這個難關,那你可就立下了一件不世之功!」 慕一寬不冷不熱地說道:「我很同情陛下的處境,但是我在列祖列宗面前立下過重誓,永不出仕,您的這個要求我無法應允。」頡利冷笑道:「那你就別怪我逼你了——來呀,把人帶上來。」慕一寬把目光投向帳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是安康。慕一寬有些意外,他的臉上露出激動的神情,迎上前去道:「我一直聽見你在我耳邊說話,可是一醒來卻不見你的蹤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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