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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突利略一思忖,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那你回去對大汗說,我答應了,明天就拔營西去。不過有一句話我想問你,你真的一點不記殺兄之仇?」阿史那思摩眼圈有些泛潮,不無感傷地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家事再大又如何大得過國事?」突利看著這位英武的將軍,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阿史那思摩回到頡利大營,告訴他突利答應西撤了,這讓頡利長舒了一口氣,他讚揚阿史那思摩立下了一件奇功。接著一個更讓頡利高興的消息傳來了,勃帖從長安救回了施羅疊,壓在他心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幾個士兵將安康拽下馬車,押進了一個破土院,院子裡堆著些草料,地上橫著一副馬槽,看得出來,這裡從前是圈養牲畜的。一隻碩大的老鼠躥了出來,安康嚇得身子往後一縮,驚叫一聲。眾士兵一陣哄笑,關上門出去。

  風呼嘯著,將一旁掉光了葉子的樹吹得亂響,面對這陌生的環境,安康心裡有些恐慌,絕望從她心頭升起。她坐到牆根下的一堆草料上,抱著自己的雙腿,嚶嚶地哭了起來,不知哭了多久,突然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殿下——」安康有些驚訝,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一時沒有回應。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殿下!」她一抬頭,從院牆上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來,她驚呆了,淚水奪眶而出,那人竟是慕一寬!他穿著一身破爛的皮襖,正在一柄鍘刀前和一個老者一起鍘草。安康發瘋般地朝土牆跑去,一邊跑一邊喊著:「一寬!是你!」

  慕一寬扔下手中的草料,翻過了欄杆,嘴裡問道:「殿下,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安康回答說:「是他們把我綁來的。」慕一寬憤憤地道:「這些傢伙,怎麼這麼無恥?」

  安康閃著大眼睛看著慕一寬道:「可是我現在真想謝謝他們!前些天我一直在做噩夢,夢見自己滿世界找一個人,卻怎麼也找不到,眼下,這個人就在我身邊了。」慕一寬心底突然升出一絲感動,脫下身上的皮襖,給安康披上:「這裡風寒,小心著涼!」

  就在這時,門被一腳踹開,一臉醉意的施羅疊走了進來,慕一寬與安康的親昵舉動令他心中升騰起一股無名恨意,他一把搶過那件皮襖擲在地上,兇狠地對慕一寬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是我從長安帶回的女人,你也敢碰?」說完,他將手伸向安康的臉龐,嘴裡噴著酒氣道:「嗯,到底是大唐宮中的尤物,從前我覺得雲妹是天下最亮的明珠,可是見到你,才知道人間的明珠還不止一顆呢。」

  安康一閃身,怒駡道:「混蛋!」施羅疊哼了一聲:「你以為這是在長安呀,還這麼硬氣?」說完伸手去抓安康的衣袖,慕一寬突然橫過身來,把他推開。施羅疊一臉怒意地看著慕一寬,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你這個狗娘養的奴才,想找死呀!」接著,他又涎著臉走向安康,安康恐懼地向後躲閃,慕一寬憤怒地沖上前去大喊道:「她是大唐公主,不許侮辱她!」

  施羅疊抬起一腳,將慕一寬踢得飛了出去。慕一寬摔得滿臉鮮血,卻頑強地爬了起來,踉踉蹌蹌站在安康前面,用文弱的身體擋住了她。安康眼中有淚光閃動:「慕公子——」施羅疊罵道:「你真是一個賤骨頭呀。」又是一拳落在慕一寬額頭上,血汩汩地從他的額頭湧出,慕一寬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直挺挺地撲倒在地。施羅疊仍不解恨,抽下身上的鞭子狠狠地抽打著他,一邊抽一邊道:「快叫聲祖宗,叫聲祖宗我就饒了你。」慕一寬咬牙倔強地怒視著施羅疊,施羅疊抬起腳狠狠地踢在他的心窩上,一口鮮血從慕一寬的嘴裡噴了出來。安康撲過去怒視著施羅疊:「你想把他打死嗎?」

  施羅疊嚷道:「打死他又怎麼了,這是在我的地盤上,我想捏死他就捏死他,想玩他就玩他!」安康怒駡道:「你這個惡棍!」施羅疊一陣仰天狂笑:「你罵我什麼?惡棍?那我就惡給你看!」說完他又抬起腿狠狠朝慕一寬踢去。安康挺身擋了上去,胸口重重地挨了一腳,撲倒在慕一寬的身上。施羅疊發了瘋似的撲上來,還要踢打二人,門一響,勃帖進來抱住了他,勸道:「殿下,留住他們還有用!」施羅疊狂怒地咆哮著:「讓我殺了他們!讓我殺了他們!」勃帖一招手,幾個士兵進來把施羅疊架了出去。

  安康把慕一寬抱在懷裡,大聲呼喚著:「慕公子,慕公子!」她拿出一塊潔白的羅帕為慕一寬擦去臉上的血跡,她自己的鮮血也正一滴一滴地從嘴角滴落,滴在慕一寬的臉上。慕一寬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好燙!殿下,這是你的血嗎?」安康含著淚說:「你不要再喊殿下了,喊我安康。」

  兩個人的血一起落在羅帕上,慕一寬努力睜開眼睛,伸出一隻手去觸摸那沾滿血痕的羅帕,口中艱難地說:「你的血和我的血流到一起了——它多像一朵桃花呀!」一滴眼淚從安康眼中落下,掉在慕一寬臉上,慕一寬道:「你哭了?原來淚比血還要燙!」兩行淚水從他倔強的眼睛裡流出,安康將臉緊緊地貼在慕一寬的臉上,哭出聲來:「你的淚水也一樣地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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