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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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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往前又走了幾步,來到一個小院落的門口,那兒站著幾個兵丁,太子妃就關在這個院子裡。李世勣停了下來,李承乾自殘的舉動還讓他心有餘悸,他有些不放心,決定進去看一看。二人剛邁步走進院中,迎面一個小校正匆匆走了出來,和他們撞了個滿懷,那小校見是李世勣,一臉慌張,李世勣掃了他一眼,看見他手裡拿著一個小布包。小校慌忙要將那小布包收起,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洪恩一把將那只小布包搶過來打開,裡面赫然包著一隻繡帕,繡著一朵海棠。李世勣臉色一變:「這是太子妃讓你去送給什麼人的吧?」小校嚇得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倒:「大帥饒命,小的原本在東宮六率當差,太子妃是小的舊主,小的見她連日思念太子,粒米未盡,不免動了惻隱之心,這才接受其託付,打算將這繡帕傳遞給太子。請大帥重處小的罷,千萬不要把事情稟報給陛下,使太子太子妃再受新累。」 李世勣斥道:「哼,知道事情傳出去太子太子妃會受新累,你為何還這麼做?」小校連連叩首:「小的糊塗,小的糊塗!」李世勣說道:「本帥姑念你對舊主有一份忠心,就不追究你了,此事以後不要對外人說起,不過,你就別在這兒幹了,到左營去吧!」小校千恩萬謝地退下。 李世勣包好羅帕塞入袖中走到院門口,稍一遲疑,抬腿走了進去,洪恩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也跟了上來。走近一道月門前,一個站崗的士兵向李世勣拱手施禮:「大帥!」 李世勣小聲問道:「太子妃呢?」士兵伸手往裡一指答道:「在院子裡坐著呢。」 李世勣慢慢走了進去,站在廊下抬眼一看,一襲白衣的海棠正坐在一棵海棠樹下,望著在雲中穿行的月亮,月光瀉在海棠臉上。經歷了這場巨變,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睛中含著無限的憂鬱,反倒使得她透出一種楚楚憐人的美,特別是一頭黑髮,沒有約束,從肩頭瀉下,李世勣的目光一落在上面,頓時就呆住了。 一隻夜鶯兒在枝頭孤零零地鳴叫著,有片樹葉從樹上悠悠飄落,將海棠的目光從月亮吸引回來,她的視線追逐著那片海棠樹葉,一直到它落在自己的足前,她伸出手從地上小心翼翼地拾起它來放在手心裡,一滴淚水落下,滴在了有些枯萎的葉片上。淚水漫過葉片上的脈絡,感傷也漫過海棠的心頭,她輕啟朱唇,輕輕吟唱起一首閨中怨婦懷人的歌謠來,跟著父親回長安經歷過的一件一件事情在她眼中閃過,從與李承乾在海棠樹下重逢,到遲德立為自己獻身,再到李恪在自己身上的瘋狂報復,再到觸摸到鳳冠的那一瞬。突然,秋風四起,吹動海棠的單薄衣袂和長髮,海棠的歌聲停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把手臂抱在胸前,似乎在抵禦寒意。 李世勣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天寒了,請太子妃回去休息吧。」海棠沒有回頭,輕聲說道:「你一直在聽我唱吧。」李世勣驚訝地道:「殿下早就看見了臣?」海棠望著月亮說道:「不,是聽見的,這裡這麼安靜,能聽到落葉的聲音,更何況將軍的腳步?」 李世勣從袖中取出那只小包裹道:「這樣東西是太子妃的吧。」海棠轉過臉,看著那小包裹,臉上一驚,問道:「它怎麼在將軍手裡?」李世勣正色道:「臣奉旨護衛太子和太子妃,當然要恪盡職守。」海棠淒然道:「一國的國儲,連這麼一點自由也沒有了嗎,我只不過是想讓他知道,哪怕這個世上所有的人都拋棄太子了,我也不會拋棄他,讓他要好好地活下去。」 李世勣將包裹放到海棠面前的石桌上,認真地說道:「如果太子妃想讓太子平平安安,就更不能越雷池一步。太子殿下現在本就一身是非,如果小心翼翼,或能遇難呈祥,要是再私下裡與太子妃聯絡,萬一又生出什麼新的枝節來,豈不是害了他?」海棠一愣。李世勣轉身離去,海棠叫了一聲:「將軍!」李世勣停下來問:「太子妃還有何吩咐?」海棠手捧繡帕柔聲說道:「謝謝你。」李世勣稍一停頓,走了出去。 到了院門外,李世勣一臉怒意地對洪恩道:「這個院子有五十個人看守,那名小校接受了太子妃的指派,其他人居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怎麼行?看來,左衛軍的將佐必須來一次大的調整,不然遲早會出大事兒的。」洪恩在一旁道:「大帥是不是過慮了?不就是太子的一個舊部要給太子妃遞一條繡帕嗎?」李世勣白了洪恩一眼:「今兒個有人敢把太子妃的東西弄出去,你就敢保證明兒個不會有誰把人也弄出去?」 接著李世勣向洪恩說出了心中的憂慮,左衛軍的將佐,有不少是侯君集的舊部,還有些是從東宮六率提拔起來的。從今兒個這件事上看得出來,忠於他們的大有人在。眼下朝廷怎麼處置太子和侯君集還不知道,若是不重處他們還罷,萬一真是給他們扣個謀逆的帽子,就難免有那等一身肝膽的死黨站出來,拼著命把人救出去,那一來,可就是個天大的婁子呀!洪恩一驚,問道:「莫非大帥想收拾太子和侯君集的舊部?」李世勣說道:「今兒個見了這條繡帕,我這顆心就放不下來了,帶了這麼多年兵,別的不說,有一條我是弄明白了,不重視小的徵兆,往往大禍就會臨頭!」 洪恩不無擔心地道:「大帥所慮甚是,不過,朝局向來變幻莫測,別看皇上現在把這三位囚在這裡,可他到底是個念舊的人,一向對太子勝過其他皇子,侯君集又捨命救過駕,一直是他的心愛之將。萬一有朝一日聖心回轉,網開一面,太子他們東山再起,您又該怎麼辦?」李世勣看了洪恩一眼,覺得他的提醒也有道理!琢磨了兩天,這個行事一向圓熟的將軍終於想出了一個穩妥的方案,那就是去見長孫無忌,向他討個主意,畢竟太子是他那一枝上的,將來萬一出現洪恩說的那種情況,也好有個迴旋的餘地。 李世勣尋了個空閒,安排好營中的事務,徑直到了長孫無忌府上。長孫無忌一聽是李世勣來了,急忙親自迎到二門,一把牽住他的手道:「懋功呀,這麼些年了,你這是第一次到我府裡來吧。」李世勣恭謙地說:「唉,末將不是不想來,是不敢來呀。外官進京辦事,到大員家裡走動,按規矩都該有禮數,長孫大人是個出了名的大清官,我李世勣空著手來心裡過意不去,提著東西來,又怕叫大人罵回去,真是左右為難呀。」 李世勣的馬屁拍得不露形色,長孫無忌聽得高興,縱聲一笑:「將軍多慮了,我長孫無忌從來不講那些破規矩。你在長安恐怕還要待上一段日子,又沒有家眷,往後沒事兒只管來我這裡坐坐吧。」李世勣看了長孫無忌一眼心中暗道,誰說你長孫大人不收禮,這一進門你不就收下了一頂高帽子嗎?他嘴上卻更加謙恭地道:「有大人這句鈞旨,李世勣以後膽子就壯了,不過,您這兒出入的可都是王公顯貴,我一個區區從二品武職,來多了,可就要給這堂堂的國舅府丟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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