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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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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皇后看了侯君集一眼問道:「確有其事嗎?」侯君集不敢吭聲,長孫皇后又看看李承乾,李承乾嚇得目光左躲右閃,不敢與母親對視。長孫皇后從兒子臉上露出的怯意裡已經證實了岑文本說的是實話,她厲聲斥責侯君集道:「潞國公!你太過分了!」侯君集低著頭說道:「臣有罪,不過臣這麼做是為了震懾住他們,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呀!」長孫皇后一臉不悅地道:「哼,都是自家兄弟,要震懾什麼?」侯君集自知理虧,囁嚅著說不出話來。長孫皇后不再理他,轉向岑文本道:「文本,你起來說話!」岑文本道了一聲謝,站了起來。 長孫皇后對岑文本道:「眼下皇上下落不明,胡寇陳兵邊境,咱們實在不能再自相殘殺了!魏王是我的親兒子,監國的同胞兄弟,蜀王呢,也是皇上的親骨肉,只要誠心悔過,朝廷對他們的過失既往不咎。你馬上去見這兩位皇子,把孤的這番心意說給他們聽!」岑文本一臉感動地說:「娘娘聖明,臣這就去傳娘娘諭旨。」 長孫皇后能做出這麼一種姿態,岑文本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他垂首躬身退出了綺雲宮,一邊退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看著侯君集,侯君集正一臉怏怏之色。 岑文本走後,長孫皇后讓侯君集也退下,把李承乾留下密語。李承乾有些不快地道:「母后,你就這麼放過了三弟四弟?」長孫皇后應了一聲:「嗯!我是想給他們留出一條活路。」李承乾語中帶著憤懣道:「可是您看他們昨天逼宮時那架勢,何曾想過給咱們留活路!」 長孫皇后看了李承乾一眼說道:「你是監國,眼下整個天下都在你手中,你要像你的父皇一樣,有和大唐的疆土一樣寬闊的胸懷,才能統治好這個國家呀。魏王和蜀王再怎麼不仁不義,也是你的兄弟。如果你真的對他們痛下殺手,皇上活著,會說你殘殺骨肉,斷不會寬恕你。就算皇上遇到不測,還有天下人呢,你又將怎麼面對你的臣民?」 李承乾覺得母親說得有理,不過他對皇后維護岑文本卻訓斥侯君集有些不解,畢竟前者跟蜀王走得近,而後者才是自己人。皇后告訴兒子,正因為岑文本跟東宮遠,在這種時候才應該拉攏他。而侯君集這樣的自己人,話重點輕點都無妨。說到這裡,長孫皇后讓最貼身的宦官景明也退下,小聲對兒子說道:「你要記住侯君集是個地道的武夫,眼裡只認得刀槍,行事霸道,現在不多敲打著點,將來你繼承了大統,他外掌兵權,內有女兒寵于宮闈,難免尾大不掉——這也是我想赦免你那兩個弟弟的另一條原因呀。」 李承乾一愣,問母親道:「您是想用他們牽制侯君集?」長孫皇后看著兒子的眼睛,意味深長地說:「手掌實權的大臣是絕不能讓他在朝中連一個對手都沒有的,如果你父皇真的走了,你就不怕本朝再出一個董卓嗎?」 這期間,在長安坊間盛傳著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秘密北巡,在馬邑城裡被圍了七天后下落不明的消息,被頡利布在長安的暗探報回了定襄。頡利頗感意外:「竟有此事!咱們在馬邑城裡沒見到李世民的蹤跡呀。」勃帖在一旁道:「馬邑城破前夜,唐軍裹挾世子從北門殺出,被我軍沖得七零八落,這裡頭會不會就有他們這幾個人呢?」頡利踱了幾步,想了想,停下來道:「李世民真要是從馬邑城裡逃出來了,他會去哪兒,往南的道路咱們都封死了呀——他會不會走陰山小道往回走?」 勃帖笑道:「大汗,你多慮了,陰山小道連咱們的牧人知道得都不多,漢人怎會知道?」 頡利瞪了他一眼:「哼,咱們就沒有向著漢人的嗎?你派個人去綏北一趟,讓阿思那思摩西進到陰山谷口,萬一李世民真從那裡出來,一定要截住他!同時,下令咱們布在南下道路上的崗哨,以後不光查中原人,對草原各部想越過長城的人也要嚴查,防止內奸向長安傳遞消息。」勃帖應道:「是,臣這就去辦。」然後躬身欲退,頡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揮手止住他:「慢著,你再去辦一件事兒,派人放出風去,說李世民已死在馬邑。」 勃帖看著頡利,略一思忖旋即恍然大悟:「大汗是想讓長安亂起來?」頡利點點頭吩咐道:「事情要辦得像一點,你立即把元仲文屍體從墳墓裡挖出來,就說那是李世民,以天子之禮葬在陰山下!」 頡利這一招確實高明,一座假墳在長安城裡很快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在雲中的張玄素向李承乾先發來密奏,密奏裡除了向李承乾報告頡利在陰山下為李世民造墳一事外,還告訴太子,現在已失去和夷男等人的聯繫。很快尉遲敬德也發來奏章,證實了頡利造墳以天子之禮安葬李世民這件事情。 李承乾痛不欲生地捧著這兩道奏章去見母親,綺雲宮中頓時一片淒風苦雨,長孫皇后看罷奏章,如遭雷擊,頹然坐到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跪在她面前的李承乾捶胸頓足地泣道:「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可消息真的來了,叫人還是不忍相信。父皇這個天子當得苦呀,連著幾年,不是打仗就是鬧災,從火裡出來又往水裡跳,連一個囫圇覺都沒有睡好過。我真後悔,當初就該拼著這個太子不做,也該給他老人家修好翠微宮,哪怕讓他住上一天也好呀。」 長孫皇后強忍悲痛對兒子說道:「乾兒,你先不要哭了,這只是傳言,也沒有人見到皇上——皇上已經遇難。再說,如果皇上真的走了,這麼重的一副挑子落下來,有多少事情等著你這個監國去做呀?你怎麼能亂了方寸呢。」李承乾這才止住淚,長孫皇后讓人把房玄齡、侯君集和岑文本叫來。很快侯君集和岑文本就來了。房玄齡卻因為病重沒能奉召前來。 長孫皇后讓侯岑二人看過那兩道奏章,兩個人也都悲痛不已,長孫皇后問他們怎麼看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岑文本支支吾吾地不敢說真話,只是說:「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但很快就會在臣民中流傳開來,想瞞是瞞不住的,咱們要早些準備應付危局才是。」 長孫皇后問:「千頭萬緒,從哪裡入手呢?」侯君集在一旁道:「家不可一日無主,當務之急是請太子殿下馬上登基!只有這樣才能安天下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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