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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零


  連日操勞,房玄齡終於病倒了,不住地嘔血。長孫皇后知道後,心裡很是著急,派太醫何思道去了三次,又決定親自去探望。長孫皇后領著李承乾和何思道正欲登上車輦,迎面李泰、李恪及上百名臣工突然向東宮走來。幾十名衛士立即護在長孫皇后和李承乾的左右。李泰和眾人向皇后行禮,然後說明來意,聲稱有要事向皇后稟奏。

  長孫皇后看出形勢有些反常,問李泰出了什麼事兒,需要這麼興師動眾。李泰將目光投向李承乾,說道:「什麼事兒?關於父皇的事兒!」長孫皇后臉色一變,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李泰。李承乾有些惱怒地說道:「四弟,你這是要逼宮嗎?」李泰朗聲回答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而是今天來到這兒的所有人的意思。」他身後的官員們齊齊跪了下來,長孫皇后掃了他們一眼,目光落在李恪的臉上,李恪慌忙將視線垂向地面。長孫皇后一臉平靜地道:「看來,今天不聽你的是不行了,那好吧,何思道,你去給房大人看病吧,你可要把孤的心意帶到了!」

  長孫皇后朝何思道使了個眼色,何思道已經會意,邁步朝前走去。接著長孫皇后轉身,眾皇子百官跟在她後面走進東宮大殿,上百雙眼睛看著李承乾,他有些慌亂地走向殿內正面的椅子,在臺階上差點絆倒,恒連上前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穩,有些尷尬地坐了下來。

  長孫皇后坐在一側,先開口說道:「青雀,你父皇時常誇你是聖人子弟,心懷仁孝,可是今天你當著孤的面,帶著百官引著甲仗,這麼氣勢洶洶地沖進宮來,這哪裡還有半點仁孝可言?」李泰跪下身來道:「請母后恕罪,兒臣每天讀著聖人的經典,對這仁孝二字,領悟十多年了,兒臣以為聖人講的仁孝是大仁大孝,對陰謀篡國的人心存仁念,是對天下人的大不仁,對害死父皇的人心存孝意,是對列祖列宗的大不孝。」

  眾臣齊聲附和:「魏王的話切合聖人經學的要義,句句在理。」

  長孫皇后氣得身子發顫,她強壓住胸中的怒火對李泰說道:「你的意思,是孤謀害了你父皇?」李泰回答道:「兒臣沒有這樣說母后。不過群臣和百姓並不都是瞎子,監國手掌兵符,明知父皇被圍在馬邑,任憑兒臣和百官苦苦相勸,為何就是不下令增援?他這分明是巴不得父皇遇難,自己好早些承繼大統嘛!母后若包庇他,臣民們就難保不疑心您在和監國合謀呢!」

  長孫皇后站起身來指著李泰道:「你,你,你就這樣來對待你的親生母親嗎?」李泰一臉漠然地說:「那你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了嗎?這麼多年,你問問這朝廷裡的每一個人,他們看到了什麼?」接著,他一指著李承乾道:「在你的眼裡只有他一個親生兒子,他文武不修,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一半就是因為你這個做母親的對他的褊袒和溺愛!」

  長孫皇后萬萬沒有想到親生兒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對自己說話,她一陣暈眩,差點跌倒,手扶椅靠身子晃了兩晃,好容易才站穩,臉上充滿了痛苦的表情。李承乾從椅子上站起大聲吼道:「四弟,你不要再說了!」長孫皇后擺擺手道:「讓他說吧,讓他把他心裡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抖摟個痛快吧!」

  李泰卻不想再說話了,冷冷地看著母后和兄長,這時李恪站出來對眾皇子和百官嚷道:「馬邑陷落,都是因為太子蓄意阻攔出兵救援造成的,如果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列祖列宗也不會原諒我們的!」一些人在起哄:「東宮必須遜位!」

  正在這時,門突然咯吱吱地響了一聲,一道日光射入大殿,一個人顫巍巍地走了進來,威嚴地看了李恪一眼,開口道:「誰在這裡大放厥詞呀!」長孫皇后和李承乾的臉上都露出驚喜的神色,是房升攙著房玄齡走了進來。房玄齡看了一眼百官,一字一頓地說道:「不出兵馬邑,是我的主意。」

  李泰朝房玄齡一拱手:「房大人,這件事兒跟您沒有關係,您不要往自己身上攬。」房玄齡回應道:「我沒有往自己身上攬,我說的是實情!」他慢慢走到大殿中央,把身子轉向了眾人,用虛弱的聲音說道:「我房玄齡跟著高祖和皇上打了多少仗,你們各位不會不知道吧,這用兵上的事情,我來說上兩句,不算是不自量力胡言亂語吧?」房玄齡接著說:「皇上秘密北巡,無意間被圍在馬邑,事情本沒有幾個人知道,如果出動大軍救援,不等於是把聖上的行蹤告訴了敵人嗎?要是胡寇知曉了城中的秘密,皇上還有突圍的希望嗎?」

  李泰大聲詰問:「那太子也不能坐視父皇遇險而不管呀?」房玄齡看了一眼李泰道:「誰說太子坐視不管了,他曾經密令李世從綏州出擊,這麼做的意圖是調動頡利西援,等馬邑敵軍兵力減少,我軍再乘隙接應皇上突圍,在兵法上這叫聲東擊西。兵部存有備查的公文底稿,你們看看有沒有錯?」房玄齡將手中一份文牘遞上,一個大臣接過公文看看點點頭:「不錯。」

  李承乾心中暗想,母后說房玄齡給的是一道仙藥,原來是這個意思!

  房玄齡又說道:「可是李世剛剛出擊,圍了馬邑七天而不攻的頡利卻突然下令攻城了。我懷疑——」他將目光投向李恪,提高聲音道:「是有人故意向胡寇洩露了風聲,好把謀害皇上的罪名扣給太子!」殿中一片譁然,百官議論紛紛。

  站在人群中的權萬紀說道:「房大人,這洩密的人不是已經揪出來了嗎?是弘文殿的兩個宦官。」房玄齡冷笑一聲:「宦官出一趟宮那麼難,他們又怎麼能和胡寇勾結上?」權萬紀做賊心虛地問道:「你說不是這兩個宦官,那又能是誰?」房玄齡冷冷地道:「那天在弘文殿裡的每個人都有可能!」

  權萬紀再也顧不得許多,站出來赤膊上陣,一指房玄齡道:「我看,我看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只要馬邑城破,皇上回不來,你就可以因為擁立有功,在新君那裡邀到特殊的榮寵!房大人,你果然是謀略過人,故意使出讓李世北進這麼一個伎倆來掩蓋陰謀,但是,無論你怎麼狡詐,也無法回避一個事實——你是出賣馬邑的最大受益者!」殿中又是一陣譁然,房玄齡愴然不語。

  權萬紀有些得意地道:「怎麼,沒話說了吧?」這時突然有一個人顫聲道:「不管是誰出賣了馬邑,但絕對不會是我們家老爺!」眾人抬頭一看,是攙著房玄齡進來的房升。權萬紀斥道:「大膽,這是什麼地方,有你一個奴僕說話的份兒嗎?」長孫皇后瞪了他一眼,說道:「權萬紀,你堵人家嘴幹什麼?」接著她將目光移向房升:「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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