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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李恪接著說:「不光是,還是局大棋。皇上不是抄了胡成的家嗎?」

  岑文本歎了口氣:「可惜呀,皇上抄了胡成的家,就再也沒下文。按理說抄對了,該公佈他的罪狀才是,抄錯了呢,也該放人呀。幾天下來不吭不哈的,只能說明皇上已經在幫那邊出招了,本來,這盤棋該是咱們和他們下,皇上在一邊看著,不過眼下這看的站過去幫他們了,這棋就難再行下去了。」

  聽了岑文本的話,李恪半晌沒再吭聲。岑文本夾起一枚子道:「殿下,咱們先不去想這朝中的事兒了,坐在棋枰邊先下盤棋吧。」說著落下子來,李恪應了一子,兩人的心思都轉到了棋上。岑文本的棋力一向比李恪高許多,這盤棋一直是岑文本占著上風,不想中間有一人進來呈上一份公文,岑文本提筆複了一封信,難免就分了些神,再回過頭來下時,讓李恪抓著個破綻吃了他幾個子,盤面上反倒是李恪占著優了。

  李恪正洋洋得意,好歹這學生可以贏一回老師了,不想岑文本一點也不慌張,做了一個劫撲進去,二人打得是昏天黑地,最後,岑文本竟然反敗為勝了。李恪投子認輸,對老師佩服得五體投地。二人又扯了會兒閑淡,李恪離去。

  回王府的路上,李恪腦海裡一直在回味著剛才棋局裡的那個劫,突然腦子裡靈光一現: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在左屯衛軍嘩變這局棋裡和偏袒太子的父皇也打上一回劫呢!回到王府,他召來自己的心腹權萬紀,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他。權萬紀從前是李恪的長史,後來在李恪一力抬舉下進了禦史台,一氣兒當到了治書侍御史。禦史台是專門向皇帝進呈諫言,批評天子理政得失同時監察百官的部門,治書侍御史官不小,又是專門挑人不是的官,相當威風。

  這權萬紀號稱小諸葛,腦子一向靈光,他問李恪:「殿下既然想打這個劫,不知劫材是什麼?」李恪回答道:「死了的常勝就是劫材,你立即張羅些人去告他貪瀆。」

  權萬紀一臉不解:「告死人的狀,那可真是駭人聽聞,再說這貪瀆二字和常勝實在沾不上邊呀。他的官聲一向不錯,在雲中統兵時體恤士卒是出了名的,曾經為救一個落入敵手中的小卒,孤身殺入敵人幾十名騎兵中,身負七箭,別人喝兵血挪用軍糧可信,說常勝這麼做,誰能相信?」

  李恪說道:「我還不知道常勝不可能幹出這種事來?正因為如此,如果咱們告常勝貪瀆,才會引起朝廷震動,很多人都將站出來替他辯解,就連父皇只怕也不得不為常勝說話,因為他畢竟是父皇剛剛親自提拔的人,如果真是個貪官,他的臉上也無光呀。上上下下都想證明常勝的清白,那就自然要徹查事情的原委,查來查去太倉這個蓋子還捂得住嗎?太倉的蓋子揭開了,嘩變的罪責該誰來承擔,你該清楚了吧!」

  權萬紀頻頻點頭道:「妙啊,這可是必贏之劫呀。」

  權萬紀下手很快,不幾天,十幾道奏章就被送到李世民手中。李世民一份一份地翻閱著,面露煩躁之色。最後終於忍不住使勁將一堆奏摺通通掀翻在地,他一眼就看出了這些人的動機,也看出了背後是誰指使。一個陣亡了的左屯衛中郎將,哪裡犯得著這麼興師動眾?他們這麼做無非是想把太子從東宮裡拱出去呀!這件事著實讓李世民心煩意亂,他暗自罵道,太極殿裡的這把椅子到底有什麼好處,竟然讓人連骨肉親情都不顧了,當年建成怕他礙著自己坐上這把椅子,不停地使絆子、放冷箭,甚至往酒裡下毒,到最後竟赤膊上陣要埋伏下刀斧手殺他,逼著他發動了玄武之變,一代人過去了,下一代人怎麼又走上了這老路呢?

  一陣風把窗戶吹得亂響,也讓李世民的心情更加焦躁不寧,如果把太倉這件事兒的真相挑出來,最壞的情況,李承乾有可能成為本朝第二位被廢的太子。李世民想到這一點,心裡的不安轉成了難過,他伸手去取桌上的一道奏摺,可手指在不住地發抖,怎麼也拿不起來。

  這時王德匆匆進來遞上幾張呈文:「皇上,綏州、並州發來的邊報。」

  李世民接過來翻著看了看,呈文上說,月初綏州、並州附近各出現頡利的十萬人馬,營盤紮了三天,又突然撤走了。

  李世民的思緒從太倉的事兒上被牽到北方的軍情上來,他暗自想道,頡利這麼興師動眾的,是要幹什麼?他走到一張地圖前仔細查看,突然抬起頭來自言自語道:「月初是糧草該到綏州、並州的時候,左屯衛軍的嘩變也是因為糧草——難道這裡面竟然藏著什麼玄機?」

  這時馬宣良走進來稟報:「皇上,孫達現身了!」李世民一驚:「哦,他在哪裡?」馬宣良答道:「臣的人看見他出現在了東市。」李世民放下那份呈文道:「此人有些本領,你立即多帶些人拿他,這一次不能再讓他跑了。」

  一條大漢戴著笠帽來到一家客棧門前,左右看了看,一抬腿走了進去。巷口閃出一條短衣漢子朝客棧張望了一眼,回頭做了個手勢,馬宣良閃身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大隊的侍衛。馬宣良低聲下令:「你們幾個堵住後門,其餘的跟我進去拿人,麻利點,小心讓他又走了。」幾個侍衛匆匆繞向後門,馬宣良帶著其餘的十幾人快步走進大堂,一個夥計迎上來,仔細一看嚇得面如土色:「官——官爺——」

  馬宣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喝道:「別出聲,剛才進來那人在哪兒?」夥計一指前方:「左邊第二間屋子。」一行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那間客房的門緊閉著,裡邊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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