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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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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胡成的人就到了左屯衛軍營後的一座小糧倉,常勝親自到場讓守倉士兵把裡面的幾千石存糧悉數交給來人。站在糧倉門口守倉的裨將問常勝:「大帥,倉裡的糧食都運光了,那明天咱們吃什麼?」常勝眼一瞪,斥道:「你囉唆什麼,這兒誰是大帥?」 小校不敢再說話,這時,一個聲音從一旁傳來:「難怪你狗眼只看天呀,原來你狗日的當上大帥了!」常勝一回頭,見說這話的是一個老者,正站在不遠的地方,惡狠狠地看著自己,旁邊還跟著個年輕女子。常勝一愣,神情有些慌亂起來,他朝一個親兵使了個眼色。那親兵帶著幾個人沖上去推搡著二人道:「你們好大膽子,竟敢在這裡喧嘩,快走,小心挨馬鞭子。」 說話的老者是常三多,跟在後頭的是采磯,二人千辛萬苦才走到長安,打聽到左屯衛軍的營址,卻不得其門而入,已經在營外轉了大半天了,走到這小糧倉附近的路邊歇了一下腳,不想正好遇到了想找的人。見那些兵丁上來轟人,常三多罵道:「你們別攔著我,我要和這畜生說個清楚!」領頭的親兵火了,一把將常三多推倒在地,口中罵咧咧地說:「老東西,你好大狗膽,居然敢辱駡大帥,你不想活了!」 采磯撲上去扶起常三多:「舅,你怎麼樣?」常三多喘著氣罵道:「這條白眼狼,我算是白養活他了!」說著發出一陣咳嗽。采磯站起來沖著常勝喊道:「令官,你不能這樣呀,再怎麼說他也是你親爹呀,看著他這麼遭罪,你就一點不心痛嗎?」 常勝背對二人,眼睛裡似乎有異樣的光在閃動,他一揮馬鞭:「你們還不把他們轟走!這是什麼地方,豈能容刁民在此胡鬧!」眾士兵一齊揮鞭,將二人趕走,常勝上馬一揮鞭向大營馳去,馬蹄濺起的積水落了采磯一身。采磯欲哭無淚,沖著蒼天大喊:「天呀,這造的是什麼孽呀!」 她扶著舅舅帶著一腔悲苦和絕望回到寄居的小客棧。常三多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躺就是好幾天。采磯把幾樣首飾都當了,抓了幾副藥給他服下,也不見好。常三多看著采磯消瘦的臉,眼圈紅了,歎了口氣道:「孩子,你不是我親閨女,卻比我親閨女還親,令官那畜生,是我的親兒子,卻連狗都不如呀!」采磯安慰他道:「舅,您快別這麼說了!他既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你也犯不著為他生氣了。」常三多說道:「孩子,舅我又要說那句話了,你死了心,尋個人家吧,別再守著了!為這畜生守著不值呀!」采磯咬牙道:「您別說了,我這輩子誰也不嫁!」 這時,門「咯吱」一聲響,店裡的掌櫃走了進來。掌櫃一臉堆笑地道:「哎,我說二位正忙著呢。」采磯停下手中的活計,問掌櫃的有什麼事兒。掌櫃看看炕桌上那只包袱說道:「也沒旁的,有個小事和二位商量商量,二位的房錢,可不可以先付上一些?我這生意本小利微,要是房客們都像你們這樣掛著賬,咱可撐不下去呀。」 采磯忙說:「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就給你取。」說著,她伸手打開包裹,裡面只剩下幾十文錢,還有一隻陳色的銀鎖。掌櫃把錢拿在手中掂了掂:「就這麼點?」采磯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實在沒有多的了。」掌櫃一臉不快:「這點錢夠幾天的房錢?我可虧透了,你們快點收拾收拾走人!咦,這不還有一隻銀鎖嗎,抵三日房錢吧,你們也別讓我虧得太多!」說著伸手去拿那銀鎖。采磯忙伸手攔住他道:「不,不許動它!快還給我!」掌櫃已經將銀鎖抓到手中,嘴裡說著:「還你,你拿錢來付清房錢我就還你。」 門「咣當」一聲被推開,一個聲音傳來:「把東西放下,我給你錢!」說著,一隻布包被扔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幾個人回頭一看,一條大漢站在門口,笠帽把臉遮得嚴嚴實實。采磯連退幾步,手扶炕沿,幾乎跌倒,口中喊道:「你——」那漢子走進來打開布包,露出一堆錢來,他取出一些往掌櫃手裡一扔:「這些夠房錢了吧?多的,給我去弄些酒菜來!」掌櫃拿起錢,諾諾連聲地離去,漢子這才抬起頭來,居然是常勝。 常勝到炕桌邊坐下,采磯站在一邊看著他,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常三多背著臉向著土牆,懶得理睬兒子,一聲不吭。不一會兒,店裡的小二端上酒菜來,常勝端起酒盅斟了一杯酒給常三多奉上,對常三多說道:「爹,您喝了這杯吧,六年了,令官都沒有給您老倒過一杯酒。」 常三多鼻子裡哼了一聲:「你還有臉叫我爹?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常勝說道:「您罵得對,我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們趕緊出城吧,走得遠遠的,別再回長安了。把這些錢帶上,置上百十畝地,做個小買賣也行,往後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常三多轉過臉來罵道:「混帳,我可以不要你這個兒子,可采磯呢,她辛辛苦苦為你守了八年,沒過門就為你行了八年孝,她往後怎麼辦?」 常勝將目光移向采磯,猶豫了半天才開口說道:「采磯,尋個人家吧!別苦了自己,令官對不住你,不值得你這麼替他守著。」采磯滿面淚光地抬起頭來:「是不是,是不是你有人了?」常勝不說話。常三多罵道:「你說話呀,你個兔崽子!」常勝這才支吾著說道:「嗯——是的,我已經娶了一房媳婦。」 常三多氣得直冒火,伸手指著常勝的鼻尖罵道:「什麼?婚姻大事須聽父母之命,你家裡還有個從小訂親的未婚妻你就敢另娶一房,連爹都不告訴一聲,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說著揮出一隻手從炕沿下抄起鞋底打了過去。采磯一把攔住他勸道:「舅,您這是幹什麼呀,有話好好說呀!」常三多沒打著兒子氣哼哼地坐了下來。采磯把臉轉向常勝:「就算你有了人,讓我留下來,做個使喚丫頭行不,只要能天天見著你……」說到這兒她已經泣不成聲,這個女人雖談不上絕色佳人,但模樣十分周正,再加上這哭泣發自內心深處,那模樣就格外讓人生憐,常勝的身子在發抖,他的視線模糊了,將臉背向一邊,像是十分難受。 可過了一陣,他卻突然轉過臉來,咬著牙道:「不,不行!你們必須走!離開這兒。」常三多一掌拍在桌上:「你究竟娶了誰家的姑娘,鬼迷心竅到這步田地,這天底下難道還有及得上采磯三分的女子嗎?」 常勝緊鎖著眉頭道:「實話對你們說吧,我娶的是郡主,是親王的女兒,太子保的媒。娶這房親時,我瞞下了自己的身世。要是認了你們,這個底一露,太子和王爺都饒不了我。」采磯聞言吃驚地看著常勝,發出一陣慘笑:「不,你不是令官,你不是令官!」常三多也氣得直罵:「采磯說得不錯,你不是令官!你是狗!我常三多沒有你這個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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