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124)_於正

一二四

　　雲開說："我們就是一點。"金八爺急道："那亮牌啊……"雲開說著，反手一掌將骨牌嵌進桌子裡。

　　金八爺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想耍賴？"

　　一寸金趕忙上前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家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她上前去挖骨牌，卻怎麼也挖不起來。

　　雲開一笑："不用麻煩了，亮一亮剩下的牌，就知道我們的牌是什麼了。"

　　金八爺脫口而出："不行……"

　　雲開問："莫非這裡面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八爺頓時面如死灰。

　　雲開問道："怎麼樣，金八爺，想好了嗎？是認輸還是亮牌？"

　　金八爺怒道："你們簡直欺人太甚。"他欲掀桌子，卻被雲開一把按住："是我們欺人還是您欺人，三少爺--"

　　少棠將骨牌一張張掀起，詫異道："喲，怎麼有兩個至尊？"

　　金八爺氣道："敢情你們是來砸場子的，一寸金，你是死人啊，還不快叫人。"

　　一寸金從旁趕忙說："來人啊--"這時一群龜奴出來，將眾人團團圍住，衛猛卻拔出槍朝天放了一槍，巡捕們蜂擁而來。

　　衛猛道："我是巡捕房的衛探長，我看誰敢輕舉妄動。"金八爺和一寸金頓時猶如鬥敗的公雞跪下來磕頭："探長饒命，探長饒命啊--"

　　雲開走到少棠面前："三少爺，看到了吧，做人永遠不能光看表面，有很多事，眼睛和耳朵都不準確的，我承認我對三少奶奶是很尊敬，不過這份尊敬發乎情，止乎禮，從來不敢有半點越矩，假如有一天，三少奶奶真的從你身邊走開了，我相信那不是她的本意，而是你把她推開的，你明白嗎？"少棠聽著他的話，不由得頓住。

　　玉禾在屋內收拾著包袱，少棠正好進來。兩個人誰也不跟誰說話，玉禾欲走，少棠卻忽然冷言道："又想私奔，這一次可沒人來接你。"

　　玉禾道："我沒你想得那麼齷齪，我只是不想再跟一個殺害自己孩子的兇手住在一起。"

　　少棠一動："這孩子真的是我的？"

　　玉禾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轉身往外走去。少棠慢慢地癱軟下來，拼命揪自己的頭髮："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太太慢慢從床上醒來，叫道："方嫂，方嫂--"方嫂連忙過來："太太，你醒啦？"太太問道："什麼時辰了？"方嫂說："天快亮了。"

　　太太問："玉禾的孩子他……"方嫂低下頭，沉默不語。

　　太太呆了呆，慢慢地起身走到窗外："列祖列宗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呀，假如你有什麼怨，什麼恨，請你都報應在我一個人身上，不要讓我的孫兒們一個個地離開我……"

　　方嫂安慰道："太太，你別難過，三少爺和三少奶奶都還年輕，有機會的。"

　　太太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我老覺得這會是辜家最後一個孩子了，以後不會再有了。"方嫂忙說："太太，你可不能這麼說？路還長著呢--"

　　太太長歎一聲，輕輕地搖了搖頭。忽然她看到遠處的客房裡亮起了燈，疑問道："咦，家裡來客人了嗎？"方嫂答："沒有啊--"太太問："那怎麼客房的燈亮了。"

　　方嫂有些猶豫著該不該說，太太道："你有話瞞著我。"

　　方嫂叫："太太--"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太太只是不耐煩地讓她說。方嫂只好道："是三少奶奶，她和三少爺吵架了，說以後不回房睡了。"

　　太太搖頭："我說是不是，你們呀，什麼事都瞞著我，什麼事都不讓我知道，等有一天我兩腿一蹬，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方嫂連忙跪下："太太，您別這麼說，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以後不敢了。"太太長歎了一聲："算了吧，起來吧，替我安排點燈，把他們小倆口也叫上。"方嫂應是，然後離開。

　　太太長歎一聲，滿臉都是擔憂。

　　太太和方嫂站在回廊上等候，玉禾和少棠過來時看到彼此都愣了愣。太太道："今兒不是個好日子，我不想一個人出來點燈，太冷清了，所以特地把你們給叫上。少棠，你幫著拿燈籠，玉禾幫我點燈。"他們倆連忙應是。

　　太太一邊點燈一邊往前走："以前你爹在世的時候，我不用點燈，可是每天夜裡，他都會陪著我在回廊裡走一圈，我們談天說地，互相扶持，走過了一年又一年，後來我才發現有句古話真的很有道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這百年的緣分，多不容易，要珍惜。"

　　玉禾和少棠不動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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