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43)_於正

四十三

　　"不後悔？"玉禾又問。

　　"我……"雲開頓住，他也不知道是否會後悔，畢竟這是玉禾的一生，她的全部。

　　玉禾卻堅定地說道："好，我答應你。我的人生已經如此，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如果我回去能夠讓你交差的話，我答應你，就當我報答你以前所有的種種。"

　　她一說完，飛快地往前走去。雲開頓了頓，跟在她後面。遠處的暮色漸漸西沉，他們二人也越走越遠。

　　第二日，太太帶著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玉禾心不在焉地攪動著筷子。太太看了她一眼，往她碗裡夾了一筷子菜："才幾天不見，就瘦成這樣，來，多吃點菜。"玉禾這才回神，"謝謝娘。"

　　太太長歎一聲："我知道這次的事讓你受委屈了，也怪娘老糊塗，沒有把事情查清楚，不過你放心，只要我活一天，辜家的三少奶奶就只有你一個，誰也搶不走，明白嗎？"玉禾點點頭。

　　這時雲開帶著丫鬟們過來加菜，"太太，新鮮的黃魚，剛蒸好的。"

　　太太抬頭看是他，道："夏管家，這次能勸回玉禾，你的功勞最大，別忙了，坐下來一起吃吧！"

　　"這……"雲開有些為難。守貞立刻起身上前拉著他坐在玉禾旁邊，"娘說要你坐你就坐，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

　　太太卻忽然皺眉："守貞，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規矩，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還不快回你自己的座位。"守貞忙說是，鬆開了雲開，踩著小碎步回座。

　　雲開磨不過，只好坐下。誰知剛一動筷，就跟玉禾夾了同一道菜。他們倆都有些窘，又同時放下筷子。雲開覺察到玉禾的不安，趕忙站起來："我記得廚房裡還有一鍋湯煨著，我去叫人端上來。"

　　太太道："你吃你的，讓方嫂去就可以了，方嫂--"

　　雲開忙說："沒關係，還是我去吧--"他急匆匆離開。

　　太太有些納悶："他這是怎麼啦？"默心從旁沒好氣道："下人上不了檯面，您別管他，來，吃菜。"

　　太太有些狐疑地看了玉禾一眼，玉禾心虛地低下頭去吃飯，並不看她。

　　回廊裡，雲開拖著疲憊的腳步往裡走去。守貞忽然從柱子後面探出腦袋看了看，飛快地沖到雲開面前，將他拉到一邊。雲開疑惑："四小姐，什麼事？"守貞鬆開他，得意一笑，"老實交代，你跟三嫂之間是不是……"

　　雲開一驚，伸手捂住她的嘴："沒有的事，四小姐，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跟三少奶奶之間什麼都沒有。"

　　守貞一把推開他的手："還說沒有，剛才在飯桌上我都看出來了，讓我猜猜是怎麼回事？有了，這次三嫂回來，一定不是自願的，是你強迫她的對不對？怪不得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雲開這才松了一口氣："好了，我的好小姐，你就別瞎猜，時間不早了，快回去睡覺吧--"

　　守貞奇怪："我猜得不對嗎？"雲開只得道："對對對，你猜得對，可以了吧？"守貞卻自顧自地說："其實三嫂要走就讓她走好了，反正我三哥也不喜歡她，她留在這兒只會吃苦受罪，害她一輩子。"

　　雲開不由得凝住。守貞覺察他面色不好，趕忙又說："對不起，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是職責所在。算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我講點有意思的事給你聽好不好？"

　　雲開問："什麼有意思的事？"守貞道："最近家裡鬧鬼，好多丫鬟都看到一個戴著面具的白衣女鬼在屋裡飄來飄去，飄來飄去……"

　　"女鬼？"雲開覺得奇怪，忽然又想到了依玲，他一把握住守貞的肩頭，"告訴我，那個女鬼在哪兒？"

　　守貞得意道："怎麼樣，有興趣吧？不如，今晚我們一起去禁地探險怎麼樣？"

　　"禁地？"雲開心底忽然一亮，鬆開守貞，轉身跑向禁地。

　　守貞害怕被發現，憋緊了聲音忙道："喂，喂，跑那麼快幹嗎，等等我，等等我--"她朝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快步往前追去。

　　第六章綁架

　　辜家禁地，守貞和雲開一直躲在假山後面。天漸漸亮了，守貞不停地打著哈欠："不行了不行了，我的腿都快站不住了，夏大哥，我看那個鬼一定知道我們有備而來，所以不出來了，我要回房睡了，你呢？"

　　雲開搖頭："我不困，想去花園裡走一走。"守貞只好說："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雲開點頭，看著她離去。他不由得長歎一聲也欲離開，忽然，白影一閃，一個戴著面具的女人從他身邊經過。

　　雲開看到那白色背影愣住了，他飛快地跑上前，一把抱住她："依玲，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這一年多來，我想你想得好苦，好苦--"依玲渾身一顫，慢慢地掙脫開雲開的懷抱："先生你是誰？我並不認識你。"

　　雲開詫異："你……你不是依玲？"依玲道："我只是一個看守禁地的小丫鬟，我叫阿雪。"雲開搖頭，不敢置信："不，不會的，你是依玲，你是……摘下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的臉，讓我看看你的臉。"他伸手去摘面具，依玲一把推開他："住手！"

　　雲開痛苦道："依玲，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折磨我？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我大學畢業，我們就成親，為什麼你要失約，為什麼你不讓我看你的臉？"

　　依玲強忍心中的依戀與不舍，只說："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的臉小時候因為一場大火燒壞了，所以才戴著面具不見人，你為什麼非要揭別人的瘡疤不可呢？"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