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4)_於正_學達書庫

四

　　默心趕忙上前，跪倒在地："娘，兒媳該死，沒把事情辦好，兒媳請罪來了。"老太太詫異，"什麼事這麼嚴重？"

　　默心有些支吾："花轎已經過牌坊了，可是少棠還不見蹤影……"

　　老太太頓了頓，放下手中的燈籠。默心趕忙上前扶住她，她卻仍是不急不慢的口氣："這可是件大事，要是新娘回了娘家，咱們辜家可就成了鎮上的笑話了。"

　　默心連忙應承："誰說不是呢？我已經吩咐夏管家去接新娘了，可是這拜堂儀式沒有新郎的話，怎麼進行呀？"

　　老太太卻胸有成竹："拜堂好辦。"

　　默心忙問："娘有辦法？"

　　老太太只道："關鍵是要看那個夏管家有沒有辦法把人抬進來。"

　　默心倒似舒了口氣："這個娘放心，我雇用夏雲開，就是看他有幾分小聰明，娘記不記得我跟您提過，上一次村民鬧事要燒燈籠坊，就是他擺平的。"

　　老太太點點頭："那就好，只要進了門，我就有辦法。"默心好奇地向她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出來。她的臉上仍是波瀾不驚的笑容，仿佛成竹在胸，盡在掌握。

　　牌坊群處，玉禾環顧四周，看著那些指指點點的村民們，心中本有的怒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她轉身走回花轎前，橫了喜娘一眼，道："上轎，我們回去。"

　　喜娘連忙勸道："姑娘，這萬萬使不得呀……"

　　這時正好雲開和權叔帶著下人們匆匆趕到，喜娘似抓住救命稻草，忙說："來了來了來了，你看，這不來了嗎？"

　　玉禾卻仍是彆扭："來了又怎麼樣？來了我就一定要上花轎嗎？"

　　雲開見情形趕忙上前作了個揖："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還請小姐見諒。"待到他抬頭看向新娘時，卻不由得驚出了聲，"咦，你……你不是前幾天河邊那位姑娘嗎？"

　　玉禾也認出了他："是你……哼，你們辜家欺人太甚，我人都到了，還這樣羞辱我，你們以為我文玉禾好欺負嗎？喜娘，我們回去。"

　　她欲上轎，卻被雲開伸手攔住："等一下，我聽說文小姐念過書，對嗎？"

　　玉禾疑惑："你想說什麼？"

　　雲開清清嗓子道："所謂百行孝為先，我們辜家世代書香，娶媳婦之前，不但要焚香稟報祖先，還要親自打掃祠堂，以慰祖先在天之靈，因為這件事耽誤了一點時間，文小姐難道不肯體諒一下？"

　　玉禾望著他斯文的臉，突然冷淡地笑了出來："好一個百行孝為先，你這麼說，我要是不體諒，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可是你姍姍來遲，害我成了全鎮人的笑話，這筆賬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雲開見事情已有轉旋的餘地，忙問："文小姐的意思是……"

　　玉禾走到挑夫面前，從嫁妝裡取了一個木瓜，放進雲開手裡。她得意道："你要是明白我的意思，我就跟你進門，不然，這娘家我是回定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雲開身上。權叔在後面不由得捏了把汗，這木瓜，能有什麼意思？

　　雲開盯著手中的木瓜思索了片刻，從腰間拉出一塊玉，一把扯下，走到玉禾身邊遞了上去："投我於木瓜，報之以裙裾，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玉禾用驚奇的眼神看著雲開，將玉珮塞進袖子裡，卻又有些不服輸，嘟囔道："會念幾句《詩經》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我文玉禾一向說話算話，上轎--"話是這麼說，卻早已流露出一副小女兒姿態。

　　喜娘從旁邊忙喊道："新娘子上轎了。"轎夫們紛紛上來，抬起玉禾往前走去。大紅色的喜轎經過雲開身邊時，玉禾卻突然掀開了轎簾。她說："記住你的話，永以為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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