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小說 > 雍正王朝·中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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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大清律,最重的刑罰是淩遲,往下依次有腰斬、斬立決、絞立決等等。田文鏡今天居然要火焚活人,滿堂的人們,一聽這話全都驚呆了。車銘到現在才明白府門前那柴山的用途,更是驚出了一身大汗,他回頭看看胡期恒,這位執掌法司大權的人,也同樣是目瞪口呆,血色全無。田文鏡看見大家都呆住不動,不由得怒火中燒,他順手從籤筒裡拔出一根火簽來摜了下去,怒斥一聲:「愣什麼?還不與我動手!」 「喳!」 「慢!」覺空和尚突然一聲大叫,他止住衙役們,又對姚捷說:「姚師爺,還有吳師爺、張師爺!你們是怎樣答應我的?先緩決,再減刑,這不是你們說的嗎?你們這話還算不算數?」 這一下變起倉促,不禁滿堂譁然,田文鏡自己也是吃了一驚。他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看了幾個師爺一眼,見除了畢鎮遠之外,吳鳳閣、姚捷和張雲程早就嚇得不知所措了。過了一會兒,吳鳳閣明白過來,才強打精神叫著:「你你你,你是含血噴人……」可是,他不小心用力過大,竟把眼鏡腿都掰斷了。 田文鏡嘿然冷笑一聲說:「吳老先生,看來,你的眼鏡腿太不結實了吧?」 「是啊是啊……啊,不不不,這些死囚,竟敢如此胡咬亂攀……他們簡直罪不容誅……他們……」吳鳳閣語無倫次地說著。 胡期恒見到這情景,真是十二分的愜意。好,真正是好!你田某人把事情做得過了頭,逼得犯人自己出面告發了你的師爺,正好應了你剛才那「報應不爽」的話。他把身子向後一靠說:「中丞大人,眼下案情有變哪。事情既然牽連到三位師爺,依律就應該停決再審。大人你看,是不是可以和敝衙門被扣的人役『併案處置』呀?」 田文鏡沒有理他這個碴兒,卻把兇狠的目光直盯著姚捷說:「姚師爺,我平日待你不錯,今天還可以再放你一馬。此刻,你老實說出原委來,我就可按自首處置。不然的話,按胡大人的辦法,你們幾個恐怕絕無生理。你看,怎麼辦才更好些呢?」 姚捷從極度驚慌中回過神來,抗聲答道:「大人,請不要被兇犯的伎倆所迷。人犯要規避刑法,在受刑之前胡亂攀咬,這事兒早就常見不鮮了。只是我沒有想到,覺空竟是如此狡狠毒辣。我沒有收受一絲賄賂,連鳳老和雲程兄我也敢保。我們都是跟著大人您審理案子的,哪能和他們通同作弊呢?」 田文鏡此刻非常冷靜。他知道,事情一旦攪鬧下去,就又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大案。不但今日處決人犯的事情要黃,還不定又會憑空生出多少是非哪!胡期恒不是已在吵吵著,要他放了臬司的人嗎?車銘能善罷干休嗎?他咬咬牙,狠狠心,決定先殺了幾個賊禿再說。便傲然地一笑說道:「你們都別在這裡瞎鬧,各人自有各人的一本賬,本撫絕不會置之不問的。覺空,方才我已經說過,善惡有報,只在今日。你們的罪過既然已經審定,還是今天了斷最好。等你們的事情完了,我再回過頭來處置幾位師爺的事。來人,把這一干人犯與我架出去!」 衙役們一聽這話,不敢怠慢。他們一擁而上,把三十名死囚綁的綁,架的架,推的推,拖的拖,全都服侍好了。幾名戈什哈抱來了一捆亡命牌,碼放在案頭上。田文鏡嘴角上吊著陰狠狠的微笑,掂起沾滿朱砂的大筆,在犯由牌上排頭抹過。這殷紅似血、淋漓欲滴的處決令,將把罪行昭彰,死有餘辜的淫僧、淫尼們推往斷頭臺! 戈什哈們一擁而上,將亡命旗一一插到犯人脖子後面,又推出了大堂。田文鏡松了口氣,興奮地說道:「今日我田某不負皇上聖望,總算給開封百姓除了戾氣。廟堂之上,聖心歡快;街衢之內,萬民慶賀;就是西天佛祖,見到我替他清理了佛門敗類,又豈肯不讓我享升天之樂?走,車、胡二位大人,跟著在下監刑去!」他回過頭來,又吩咐一聲:「去,知會巡捕房,把三位師爺安置好了。告訴他們,不准虐待,但也不許幾位師爺們串供!」 胡期恒和車銘哪還能說出話來?只好緊跟著田文鏡走向門外。撫衙外面,早已是萬頭攢動,人山人海了!嘁嘁喳喳的議論聲,擠擠軋軋的囂鬧聲,被別人踩疼了的叫駡聲,熱昏了親人的求救聲……此起彼伏,亂成了一鍋粥!但無論怎樣混亂,人們還是看清了撫衙裡走出的監刑大人,和他們身後的六十名戈什哈。這些人的脅下,夾著三十名頭插亡命旗標的死囚,疾趨而出,引起一陣更大的騷動。圍觀的人群全都擠上前去,誰不想看看這些僧尼是什麼樣子啊。開封城門領馬家化可真是急了,這是法場啊,哪能亂成這樣?他不顧官體威儀,也不講鄉親情面了。把髮辮在脖子上一盤,就指揮著手下人等大打出手。口中還不住地叫著:「都往後退,退出白灰線外……用鞭子抽呀!誰往前擠,就抽他娘的!」 田文鏡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巡撫衙門的大纛旗杆下,一聲怒喝:「把覺空、靜慈拖到這邊來!」 「喳!」 「把其餘的人犯押在鐵欄杆前!」 「喳!」 眼見到這個陣勢,四周突然變得安靜了。人們全都在等著那不同尋常的時刻,也在等著聽巡撫大人的訓示。可是,田文鏡卻只是輕輕他說了兩個字:「行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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