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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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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陳麥冬閉了眼。 莊潔摸摸他臉,緊緊抱住他,「難受就跟我說,不會笑話你。」 「沒事兒。」陳麥冬幫她理好衣服,挽著袖口說:「你歇會,我來煮。」 「我來。」莊潔讓他站一邊。 陳麥冬轉身去了院裡,他在太陽下幹站了會,伸手摸了摸被他尿燒死的無花果樹,又折了根枝拿在手上,低著頭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莊潔望著他背影,喊他,「陳麥冬?」 陳麥冬回頭。 「過來幫我剝個大蒜。」 陳麥冬過來,指頭上夾著煙,幫她一掰掰地剝蒜。 莊潔同他小聲聊天,聊她砸手上的飲料,都被鎮裡人幫著買了。聊肉聯廠前幾天換了老闆,這幾天正招工。聊準備恢復的旅遊,聊已經過去的冬天,即將結束的春天,和馬上要來的夏天。 聊到田頭的三葉草,莊潔說她見過長了四片葉子的三葉草,陳麥冬說那是四葉草。三葉草是三葉草,四葉草是四葉草,這不是一種草。 莊潔被他繞暈了,管它是幾葉草。 陳麥冬說三葉草是愛爾蘭的國花。莊潔說應該是國草,不應該叫國花。 陳麥冬笑,「管它呢。」倆人絮絮叨叨地聊了很多雞零狗碎,慢慢把他拽回了現實。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才是踏實的生活。不似前一陣,整個人像是浮在半空。 莊潔擦擦手,摸出他兜裡的眼藥水,讓他坐院裡凳子上。 陳麥冬坐下,仰頭讓她滴。莊潔把他眼睛裡分泌物擦掉,說分泌物會傳染,問他有沒有單獨的毛巾。 「都在新房裡。」陳麥冬眨著眼說。 莊潔拿著紙巾沾流出來的眼藥水,說:「我從小體質就不好,念書的時候各種常見的傳染病我都得過。急性結膜炎,痄腮,水痘,流行性腹瀉等等。」 「你為什麼從小體質不好?」 「我媽生我的時候耽擱了,我又是臍繞頸,生出來就沒氣了。醫生倒抓住我腿,一直打我屁股,見我不哭就以為我死了。」莊潔說:「全家都以為我死了。我爸把我裹毯子裡準備埋後院菜地,準備埋的時候發現我又活了。」 「上小學,只要有流行病,班主任就放我假,因為我一準會被傳染,我傳染後再傳染一班。其實我還挺快樂的,因為那些流行病不致命,夥伴們上學,我就在家看動畫片。」 「你還真是人生坎坷,命運多舛。」陳麥冬說她。 莊潔大笑,順勢坐他腿上,捧著他臉接吻。正相互舔舐著,陳麥冬影見奶奶貓著腰過來,他把莊潔摁懷裡,「奶奶你又幹什麼?」 「不礙事不礙事兒,我老眼昏花沒看見,我就稀罕年輕人是咋談戀愛的。」陳奶奶說完回了堂屋。 陳麥冬安慰她,「沒事沒事兒,一回生二回熟……」 莊潔踹他一腳,回了廚房。 陳麥冬折回堂屋,朝著泡茶的陳奶奶抱怨,「奶奶,您別老這樣,也不嫌難為情。」 「我難為啥?大白天的你們坐我院子裡摟著親,到底誰更臊?」 「行行。」陳麥冬小聲說:「莊潔臉皮薄。」 「嘖嘖嘖,笑掉大牙了,沒看出來。」陳奶奶聽著廚房的炒菜聲,「小潔比你強,還在廚房裡忙活炒菜。要擱別的姑娘早臊跑了。」說完又用力拍了他一下,「沒白糟蹋糧食,頭一回見你幹人事。」 莊潔端著鍋裝盤,陳奶奶笑眯眯地過來,「好、好、真是好。」隨後看著案板上還沒燒的幾樣菜,誇道:「我孫媳婦就是心靈手巧,燒菜一頂一。「…… 回家的途中碰見王西夏,她去發快遞,說一個同事從湖北出來,房東不讓她回住處,酒店也找藉口滿房,她把鑰匙寄給她,讓她先住自己那。 莊潔告訴她陳麥冬回來了,倆人就站路邊聊,王西夏安慰她,說沒事兒,估計他多少有點職業病。「這就跟心理醫生一樣,其實很多心理醫生都有心理病。他工作環境原本就壓抑,今年情況特殊,回來又隔離了十幾天,給他點時間,沒事兒。」 「我知道他沒事兒,就是心裡不舒坦。」莊潔拍她肩,「行,你忙吧。」 「晚上喝酒?」王西夏約她。 「不喝。」 「噢對,老陳回來了嘛。」王西夏打趣她。 「去你的。」莊潔笑駡她。 「不跟你扯淡了,我還有事呢。」王西夏說:「我下周回市里。」 「你訂票了?」 「訂好了。」王西夏騎上電車,「這幾天抽空約。」 「行。」 莊潔到了家,莊研獨自坐在沙發上笑,莊潔問他笑啥?莊研翻出何嫋嫋曾經的一本作文,清了清嗓子,念道:「2019年,8月24,晴,《一件難忘的事》」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雷電轟……轟雞?轟鳴,轟鳴。」莊研忍住笑,重新讀:「那是一個風雨交加雷電轟鳴的夜晚,我突然發了42度高燒,我的姐姐背著我冒著瓢潑大雨去看醫生。我擔心姐姐的一條假肢,我燒的喉嚨冒煙都不喊疼,姐姐背著我匍匐前行,快到醫院的時候,我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姐姐的假肢掉了!但她剛毅勇烈!百折不撓!不向命運屈服,她咯登著一條腿……咯登著一條腿,如金雞獨立般把我送到了醫院……」莊研爆笑,實在讀不下去了。 何嫋嫋聽見動靜下來,奪過作文本就打他,「你懂不懂隱私!」 「妹兒,你跟哥形容一下,怎麼背著一個人匍匐前行,還能咯登著一條腿把你送醫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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