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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父親教她的第一首詩,就是曹植的《善哉行》:來日大難,口燥脣乾;今日相樂,皆當喜歡。

  她和陳麥冬都心照不宣,該聊騷聊騷,該接吻接吻,來年該分開也分開。誰也不會為誰留下,誰也不會隨誰離開。

  她從身後抱住他,陳麥冬看了眼環在腰上的胳膊,說了句:「煙。」

  莊潔把煙遞他嘴邊,他就著吸了口,「我做的微辣。」

  「行。」莊潔把臉貼在他背上,閉著眼說:「這是你家你拘謹什麼?」

  「扯淡。」陳麥冬否認。

  「你經常做飯?」

  「不做。」

  「我也是。」莊潔吸了口煙,又把煙遞給陳麥冬,他吸了口,她摁滅丟了垃圾桶,「買酒了嗎?」

  「有。」陳麥冬把菜端餐桌,從外套裡掏出酒,然後過去客廳開電視。

  「你喜歡看電視?」莊潔站他身後。

  「不看,屋裡有個動靜。」陳麥冬說。

  「什麼動靜?」

  「熱鬧,像一家人。」

  倆人吃了飯,莊潔坐沙發上回微信,陳麥冬忙完過來,給她添了一盅酒,坐在一側的搖椅上看電視。

  「你坐那麼遠什麼?」莊潔看他。

  「離你遠點,離沙發遠點。」

  「咋了,我能吃了你?」莊潔翻他。

  「我有創傷後應激障礙。」

  「你有啥?」莊潔沒聽清。

  「PTSD。」陳麥冬淡淡地說:「看不得沙發,更看不得你坐沙發。」

  「別扯淡了。」莊潔拿抱枕砸他。

  「你怎麼砸人?」陳麥冬躲開。

  「砸死你。」

  陳麥冬事先說好,「可是你讓我過來的。」

  「你就不能老實地坐著。」

  「不能。」陳麥冬坐她旁邊。

  「你拘謹什麼?」莊潔稀罕。

  「沒你遊刃有餘。」陳麥冬本能地回,回了就後悔。

  「我遊刃有餘是我想的簡單,你拘謹是你想得多。」

  「扯淡。」陳麥冬回她,「你遊刃有餘是因為你占上風,覺得自己能掌控全域。」

  「你掌控不了?」

  「沒你遊刃有餘。」陳麥冬還是那句話。

  「那我們散吧。」莊潔掀開毯子起身。

  陳麥冬拉她,「坐好。」

  莊潔坐下,「拘謹還處什麼處?你欠虐。」

  陳麥冬沒接話。

  「我可自在得很,跟我家似的。」莊潔愜意地抿口酒,「你不自在就憋著。」隨後蓋毯子躺下,「窗外下大雪,躺毛毯裡可真暖和。」

  「我不是拘謹,我是分心。」陳麥冬準備點煙。

  「別抽了,煙味出不去。」

  陳麥冬收了煙。

  莊潔撓撓頭發,「該洗頭了。」又看了眼窗外,拉緊了毛毯,「明天再說吧。」

  「我給你洗。」陳麥冬也不給她機會拒絕,領她去衛生間。

  莊潔隨他過去,「我自己來吧。你家暖和能洗頭。我家冷,又懶得伸手洗。」

  「你平常都不洗,讓髒東西自己揮發?」陳麥冬問。

  「去你的。我在街上辦了洗頭卡。」莊潔說:「我去不了澡堂,只能在家泡浴缸。頭髮要單獨洗,洗頭是個大工程,你不會懂的。」

  「我信你了。」陳麥冬把凳子放在浴缸前,讓她把頭髮伸進浴缸,他用淋浴頭給她洗。

  「你永遠也不會懂我們女人的痛。兩遍洗髮水一遍護髮素,光想都費勁。」

  陳麥冬給她調水溫,「怎麼樣?」

  「偏涼。」

  陳麥冬又調溫,「怎麼樣?」

  「有點燙。」

  「誒,你一個大男人裝浴缸幹什麼?」莊潔好奇。

  「當初考慮奶奶,她年齡大不能去澡堂。」

  「真是個孝順孩子。」莊潔誇。

  「是啊,好好珍惜吧。」陳麥冬擠了洗髮水,給她按摩著頭皮問:「怎麼樣。」

  「舒服。」莊潔豎大拇指。

  「忘了,我沒有護髮素。」陳麥冬來了句。

  「去你的,沒護髮素給我洗……」

  「別亂動,衣服都濕了。」

  莊潔雙手托著脖子,伸著頭,老實讓他洗。

  「比理髮店怎麼樣?」陳麥冬問。

  「沒法比,你手藝更好。」莊潔誇他,「你怎麼這麼溫柔。」

  「不奉承我也給你洗。」陳麥冬拆穿她。

  莊潔大笑,「不是奉承,你手藝真不錯。」

  「我有練過。」

  「練過?」莊潔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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