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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你紮個翅膀上天都行。但現在,立刻給我寫作業去!」今天班主任在群裡@了寥濤,說何嫋嫋作業沒寫完,字跡潦草,以及抄寫網上的範文。

  何嫋嫋氣呼呼地上樓,寥濤埋怨了幾句學校,每天作業除了家簽還要打卡,家長哪有那麼大功夫。

  莊潔抱著茶杯說:「養個花還要天天澆水施肥,哪有生下來自己就成才的。」

  「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寥濤也火大,順手把她拉學校家長群裡,「你每天督促她寫作業,儘快把成績搞上去,看明年能不能轉去市里。」

  「指望自己學習不上心,轉哪都沒用。初中還是讓她在鎮裡文殊中學讀,回頭高中再去市里。文殊的校長是我以前班主任,他很會引導學生。」莊潔把手裡的茶杯遞給她,用火鉗子掀開火爐看,裡面早滅了。

  「今兒早上廠裡找了個事,有個工人的手差點被機器絞到。安全意識太差了,我直接關了停產,全面培訓了一天。」寥濤喝了口茶說。

  「不要太著急,也給工人個適應期,等慢慢走順就好了。」莊潔接了句。

  「目前接的單不著急,一點點地來。前期先不讓工人加班,等回頭完全熟練操作了再說。訂單一下子接太多我們也消化不了,我陸陸續續地跑,咱們有多大能耐幹多大事。」莊潔對著空調的暖氣吹,「嫋嫋交給我就行,她最近學習進步挺大的。中學我建議她先在鎮裡,她目前成績就算去市里,也是最差的學校。」

  「我是覺得,市里再差,教育水平都要比鎮上好。」寥濤圖清靜地說:「讓她離開家去學校住宿,住兩月就懂事了。莊潔覺得好笑,「指望家裡都管不好,學校就更管不好。咱們家情況也特殊,何叔剛離開兩個月,嫋嫋嘴上不說……」

  「行行。」寥濤也煩,「讓她寫個作業,她捉捉鱉摸摸蝦就是不寫。我說一句,她能回一缸。」

  莊潔回樓上泡腳,何嫋嫋趴在她被窩裡寫作業,嘴裡還咬著棒棒糖。她看見莊潔,先是一愣,發現暖錯被窩後,當下掀開被子,鼻子一哼,抱著作業回了自己臥室。

  莊潔坐床前椅上脫牛仔褲,脫羊毛褲,脫秋褲,然後裹上厚睡袍,再坐下脫假肢。等殘肢完全露出來,拄著旁邊的拐去洗手間。

  正在用毛巾熱敷殘肢,陳麥冬發語音她:我在你家門口,給你送幾貼藥。我朋友家自己研製的,用來緩解殘肢神經痛的。

  莊潔回他:靠不靠譜?

  陳麥冬語音她:他自己就用。你貼上去試試,有效果就用,沒效果就不用。

  莊潔聽見了他語音裡的風聲,回他:等我。

  她又戴上假肢,穿了套棉家居服,下樓去拿藥貼。見陳麥冬等在摩托車上,快步過去問:「在你家怎麼不給我?」

  「剛取的快遞。」陳麥冬遞給她,「有效果我讓他再發。」

  「成,多少錢?」

  「不要錢。」陳麥冬調著摩托車頭,「熱水敷敷再貼,不要超過一個小時。」

  「好,謝了!」莊潔看手裡的藥貼。

  「這不是狗皮膏藥。我朋友是中醫世家,他爺爺跟過施今墨……」

  「你還有這種朋友?」莊潔驚訝。

  陳麥冬理都不理她,轟上油門走了。

  莊潔拿著藥貼哆嗦著回屋,寥濤坐在電腦前問她,「誰呀?」

  「陳麥冬,他給我送了幾貼藥過來。」莊潔反鎖著屋門說:「說是緩解殘肢痛的。」

  「這孩子不錯。」寥濤戴著眼鏡,一個字一個字地敲鍵盤,隨口問她,「他是不是喜歡你呀?」

  「這哪跟哪啊。」莊潔過去看她在敲啥。

  「我在練打字,網上接單能回復的快點。」寥濤說:「我現在一天天學點,等你回上海我也都熟練了。」

  「你管好生產就行,這對你大材小用了,回頭做大了請客服。」莊潔說。

  「我自己還是要懂點。」寥濤堅持。

  「你不要把精力花費在這種小事……行行,你想學就學吧。」莊潔抱著藥貼上樓。

  「小事都幹不好的人,能指望幹大事。」寥濤說她。

  「行行,你全對!」莊潔回她。

  上樓先熱敷了殘肢端,然後撕開藥貼,鼻子嗅了嗅,抱著懷疑的態度貼上去。十幾分鐘過去,殘肢端從陣陣的疼變成緩緩的癢。她發微信給陳麥冬:有點效果。

  陳麥冬問她:貼上多久了?

  莊潔回:二十分鐘。

  陳麥冬發了條語音給她,裡面是陳奶奶絮絮叨叨地數落他,說別以為她不知道,院裡那棵無花果就被他的尿燒死的。

  莊潔問:奶奶還沒睡?

  陳麥冬回:十一點前都不睡。

  莊潔躺被窩裡一面等藥效,一面同他聊微信:不疼了,就是有一點癢。

  陳麥冬發了張截圖給她,內容是他問他朋友癢是什麼回事,他朋友說是正常現象,等用過三貼後就不癢了。

  莊潔看截圖上有兩段話被打了馬賽克,就問他:馬賽克裡是什麼?

  陳麥冬回她:他問你是不是我對象,我回不是。

  莊潔問:這有什麼好打馬賽克的?」

  陳麥冬沒回。

  過了半個鐘,莊潔都睡著了,陳麥冬打電話她,說藥貼該撕了。

  隔天起床,她腳踩到了仍在地上的藥貼,俯身撿起來看,又翻了眼通話記錄,原來陳麥冬給她打電話不是在夢裡。

  寥濤敲門進來,見她坐在床頭發呆,把手裡的毛毛拖鞋給她,說鞋底已經上了層防滑墊,外面在下雨,預報的晚上有雪,讓她趁早穿厚點。

  莊潔拄著拐去窗邊,拉開窗簾往外看,外面下著綿綿密密的小雨。

  婦女主任一早就來了家裡,她給陳麥冬介紹了倆姑娘都不如意,她刻意過來瞭解情況。她原本不愛給人說親,也不愛管閒事,但陳奶奶往她家跑了幾趟,說鎮上誰都不行,還得她才能把她孫子的親事說下。她明面上笑,心裡也難為,陳麥冬不經打聽,鎮裡托底的好人家不願意嫁。

  這孩子年輕時候是渾了點,但這幾年浪子回頭,已經往正路上走了。她早有心給他說一門好親,但好姑娘一聽他進過少管所,又在殯儀館工作,家庭關係也複雜,一個個都搖頭不情願。難得有兩家同意見一見,這孩子反倒不熱。

  陳奶奶說著標準,「就照著何家大女兒那個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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