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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採購誇她是爽快人,哈哈直笑。

  第二天採購就同鎮上簽了訂購合同,付了一筆訂金,只等著山藥成熟。價格比之前的價格還低,但採收這塊卻歸對方負責。

  莊潔臨行的前一天,鎮裡做了幅錦旗,大張旗鼓地送到她家。

  莊潔有點飄飄然,有了莫大的成就感和使命感。儘管她沒有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但羊溝村的種植戶都念她好。

  離開的那天寥濤開著三輪送她,她在路上說嫋嫋早上上學就興致不高,人焉嗒嗒的,估計晚上放學回來該哭鼻子了。家裡忽然的冷清會讓她難受。

  「跟我在家多熱鬧似的。」莊潔笑道。

  「可不是,你一個人能頂一個動物園。」寥濤從不擔心莊潔,把她扔動物園裡,她都能開起聯歡會。

  莊潔不敢大笑,怕一張嘴吃一口的灰。她用手遮住嘴說:「回頭寒假讓莊研領嫋嫋來上海,我帶他倆去迪士尼玩。」

  「再說吧。」寥濤應了句。

  「你千萬不要把三鵝子燉了,莊研會……」

  「行了,別得得了。」寥濤打斷她。

  莊潔斟酌了一下,說:「媽,莊研就是一棵青竹,長不成參天大樹的。」

  「行了行了。」寥濤停好車,伸手拎下後車兜的行李箱,說她在裡面塞了幾包燒雞和特產,讓她帶回去分給同事。

  莊潔服了,她早上給偷偷拿了出來,不曉得寥濤啥時候又給塞了回去。

  寥濤要送她進站,莊潔說不用了,家裡還忙著呢。寥濤騎上三輪車說:「那行,我先回了,到了給家裡打個電話。」

  莊潔點點頭。

  「我就沒指望上莊研,咱家還得靠咱娘倆兒。莊研就隨他便吧,趁著我還能幹,能給他留多少就留少多少,回頭餓不死就行了。」寥濤手裡夾著煙,轟上三輪車走了。

  莊潔檢票上車廂,順著過道找自己的位置,歪頭一看,那不是陳麥冬?她朝他揚下巴,「去市里?」

  「不然是送你?」陳麥冬戴著耳機看她。

  「還真不好說。」莊潔笑道。接著她就不走了,搬著小行李箱放上了行李架。

  「牛勁真大。」陳麥冬正要站起來,她胳膊一撂,行李箱就上去了。

  莊潔拍拍手,順勢在他旁邊座位坐下。「你座位在這?」陳麥冬收著耳機問。

  「等會來人我給他調個位不就行了。」莊潔擰開杯子喝水。

  「他要不跟你調呢?」

  莊潔傻子一樣地看他,「不調我就回自己的位,多大點事兒。」

  「咱不是熟人麼,坐一塊不無聊。」

  陳麥冬側臉看窗外,沒接她話。

  ▼第9章 我喜歡你,但更喜歡上海

  陳麥冬側臉看窗外,沒接她話。

  「誒,冬子,你側臉很好看。」莊潔建議他,「回頭相親你就不停地側臉,現在女孩子都看臉。」陳麥冬沒接她這茬,問她,「那天你給我奶奶唱得什麼?」

  「哪天?」

  「在我家那天。」

  說起這一天,莊潔就想起這王八蛋說她輕浮。她先回了句:「活該你單身。」又接著說:「我唱的是京劇《過韶關》。」

  「你會唱京劇?」

  「我爺爺是京劇表演藝術家。我從小就聽他唱,也能哼上一段。」表演藝術家是她自封的,她爺爺早年在戲劇團工作。

  「過韶關講什麼?」

  「講伍子胥父兄被楚平王殺害,伍子胥在投靠別國想為父報仇的過程中被楚平王追殺到韶關,然後一夜白頭的故事。」莊潔清了清嗓子,輕唱道:「俺伍員好一似喪家犬,滿腹的怨恨向誰言,我好比哀哀長空雁,我好比龍遊在淺沙灘,我好比魚兒吞了鉤線,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思來想去我肝腸斷,今夜晚怎能盼到明天。」

  「我猜,他就是在這一夜白了頭。怪可憐人的。」莊潔說:「從前看《鹿鼎記》覺得伍子胥壞透了。

  「《鹿鼎記》裡那是鼇拜。」

  「鼇拜?白鬍子白眉毛那個不是伍子胥?」

  「那是徐錦江扮演的鼇拜。」

  「Sorry,記茬了。」莊潔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伍子胥到底是哪部影視劇裡的。

  前方報站了,莊潔準備拿行李箱,陳麥冬快她一步拎了下來。莊潔反問:「剛上車怎麼不幫我放?眼睜睜看著我一殘疾人……」

  「你站內換乘?」陳麥冬問她。

  「我先坐地鐵去見西夏一面,傍晚再回上海。」莊潔接過行李箱。

  「我送你去坐地鐵。」陳麥冬拉著她行李箱出站。

  莊潔看著他直直的背影,跟在他身後沒說話。倆人一路沉默地去往地鐵,等到了候車區,陳麥冬把行李箱放地上,看了眼列車顯示屏,下一列地鐵還有兩分鐘。

  莊潔雙手揣口袋,盯著地面看了會,也不想問他是不是專程來送她的,忽然搖頭笑了笑,然後大方地看他,「誒,陳麥冬,我還挺喜歡你的。」

  陳麥冬猛地看她,只聽她這個惡魔又說:「但我更喜歡上海。」接著又笑,「我不會留在南坪鎮,那對我好比龍困淺灘。」

  陳麥冬嗤笑了聲,壓根沒理她。她說了個屁。

  莊潔突然吻了他一下,嫌不過癮似的,手扳住他脖子吻他唇。陳麥冬反守為攻地回吻她,雙手緊攥她腰。莊潔胳膊攀上他脖子,比他吻得更大膽和熱烈。直到列車警示鈴響,她才推開他,拎著行李迅速上了車。隨著急速的列車,那點情愫過去,她伸手摸了下嘴唇,靠——這王八蛋絕對故意的。

  陳麥冬也抹掉嘴角的血,原地站了十分鐘,低頭編輯微信給她,寫寫刪刪,刪刪寫寫,最後把她微信直接刪除。當下就訂了張回南坪鎮的票。

  無所謂,他才不會在乎。

  他回家先撒了泡尿,隨後換上西服,騎上摩托準備去殯儀館。陳奶奶在身後喊他,「你不給你媽回個話?」

  「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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