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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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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繼成之所以選擇這片湖,是因為從湖邊返回會場別墅,必定會經過貨運車行。 那輛被派回去的警車,一刻不停地從車行外開了過去。過了片刻,當車燈光亮徹底消失在遠處,周圍一切恢復寂靜時,夏繼成從暗處走了出來。他站在那塊被路燈照亮的寫著「車」字的黃色看板下,冷冷地望向倉庫所在的二層樓房。 漆黑的房間裡,楊奎漸漸睜開了眼睛。一陣猛烈地咳嗽,他緩過氣來了。 這時他看到了倒在一旁的顧耀東。 槍已經被扔掉了。楊奎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從堆貨箱的地方找了只扳手。就在他舉著扳手要朝顧耀東的腦袋砸下去時,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回頭望去,只見夏繼成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 「楊隊長,我說過誰也不能動顧耀東吧?」 楊奎木然地看著一個陌生的夏繼成,知道一切都完了。 沈青禾從車行離開後,一路很順利地下了山。按照夏繼成交代的路線,她將卡車開到了那條小路的盡頭,前面沒路了。一名農夫打扮的中年男人挑著柴從林子裡出來,沈青禾打量他幾眼,又看了看周圍情況,下了車。 男人:「姑娘,前面沒路了。開車過不了。」 沈青禾:「請問,從這兒走路能到河邊嗎?我有一批貨,想從水路運走。」 男人:「這麼晚,怕是沒有船了啊。」 沈青禾:「湖州一位葉先生跟我訂了五條船的貨,今晚必須送走。」 男人心中明瞭,上前來主動同她握了手:「船已經在河邊等了,後面的事交給我們吧。」 林子裡又出來幾名拿槍的遊擊隊同志,他們領著文人從山路朝下面的小河走去,沈青禾同邵白塵握手告別:「邵先生,我只能送你們到這兒了。這些是湖州遊擊隊的同志,他們會負責送你們到安全的地方。」 邵白塵:「蔚小姐,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沈青禾笑了:「一路順利。」 寂靜的河邊,一行人上了停靠在岸邊的五艘小船。船槳在岸邊用力一撐,小船便被推向了河心,沿著小河順流而下,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嗡嗚——嗡嗚——」顧耀東耳邊響著自行車輪空轉的聲音,迷迷糊糊中,覺得自己可能在做夢。他慢慢睜開眼,眼前是模糊的樓梯,模糊的地面,一個模糊的後腦勺……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清醒過來,看見自己坐在車行的院子裡,面前那個後腦勺是夏繼成,他正蹲在一旁安靜地修著自行車。 夏繼成回頭看了他一眼:「醒了?」 顧耀東猛地回過神來,慌忙四處張望。 「你找楊奎?」 「他知道你們……是那種人了!」他把聲音壓得很低,但依舊能聽出滿肚子的焦灼。 夏繼成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哦,知道就知道了吧。」 「他會告訴王處長的!他說這次一定要把白樺揪出來!」 「他不會。」 「他會!」 「不會。」 「他肯定會的!」顧耀東急了,忘了自己應該壓低聲音說話。 夏繼成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相信我。他不會了。」 顧耀東也定定地看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楊奎不是不會告密,而是不能了。 「沈青禾怎麼樣?」顧耀東忽然又想起沈青禾來。 「她很好。」 「邵先生呢?」 夏繼成不禁笑了:「也很好。所有人都很好。一切都過去了。」他知道,如果不這麼說,他會一直問下去,這小子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顧耀東松了口氣,起身蹲到夏繼成身旁,看著他修自行車。 過了片刻,他很小聲地問:「處長,你真的是白樺?」 「一棵樹?」 顧耀東笑了:「嗯。」 夏繼成:「也許,在這個警察局裡,我確實就是一棵樹吧。」 顧耀東:「一半紮根黑暗,一半迎接光明。根紮得越深,看到越多黑暗和腐爛,就會長得越高,越努力爭取陽光。」 夏繼成也笑了:「臭小子,你不應該當員警,你應該去當詩人。」 「謝謝處長!」 夏繼成打量他兩眼,前兩天因為那通電話被楊奎打的舊傷還未愈,今天又添了新傷,這會兒臉上紅的紫的青的,五顏六色:「你這臉上新傷舊傷堆在一塊兒,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回去……」 顧耀東:「別對任何人提起來過車行。」 「你也不是看起來那麼傻啊!」 「您也不是看起來的只喜歡吃雞腿打麻將啊。」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車修好了。夏繼成站了起來,看著顧耀東還蹲在地上一臉傻笑,驀然想起那一年他初來警局報到時,像只流浪貓一樣被人領進刑二處的樣子。那時把這只沒人要的貓撿進二處,是他做得最正確的選擇。 他蹲下去,然後抱了抱他:「顧耀東,謝謝。」 顧耀東被抱著,有點蒙也有點靦腆。他也想抱抱夏繼成,可又覺得不好意思,兩隻手在空中懸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最後只敢用手指尖戳了戳處長的肩膀。 「處長……我有點不習慣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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