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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她嘴裡喃喃念道:皇叔父攝政王治安天下,有大勳勞,宜加殊禮,以崇功德……

  蘇茉爾驚叫:還要怎麼加?十四爺的封號、排場、權力,都已經加無可加了!

  大玉兒怔怔地:這回,他的封號不要加,反想減一個字。

  蘇茉爾詫異地笑問:哦?這倒奇了,減什麼字?

  大玉兒苦笑:去掉一個「叔」字,成了「皇父攝政王」!

  蘇茉爾笑意刹時消失,神情困惑地:皇父攝政王?什麼意思啊?

  大玉兒嚴肅地:他感覺受到威脅了,要加強確立並且宣示,他仍然是最高的權威!

  蘇茉爾不滿地:可是……您是母后,他成了皇父,這……這怎麼說呢?不像話嘛!

  大玉兒心亂如麻,一陣深呼吸,勉強平復情緒,半晌方道:等皇上回來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場大鬧!

  蘇茉爾想了想,安慰大玉兒道:格格別急,那些個做官的裡頭,總有頭腦清楚的,他們一定會據理力爭,不可能答應的!

  大玉兒滿面憂色:我看,未必啊。

  皇宮內閣議事處裡,眾滿漢官員神情各異,多鐸上座,冷眼旁觀。

  洪承疇手持奏議一看,驚呼:什麼?皇父攝政王?

  何洛會解釋道:詔書上說「宜加殊禮」,也就是比「叔父」的稱呼還要尊、還要親,那就只能用「皇父」的尊稱了!

  洪承疇搖頭道:可是,「皇父」豈不成了皇上的爹?皇上的爹,不就是皇太后的丈夫?這……真是太荒唐了!我洪承疇定然反對!

  年老的錢謙益卻突然道:叔父古稱「猶父」,什麼叫「猶父」?即是「猶如父」!皇叔父和皇父的尊號,只是字面不同罷了!其實,含義沒有什麼區別!

  洪承疇怒道:什麼話!親爹和叔父怎麼沒有區別……

  洪承疇正要發作,範文程暗中一拉阻止了他,清清嗓子,緩緩地道:錢大人,父子為五倫之一,這個父字……似乎不可假借。

  錢謙益不以為然地:自古便有帝王稱臣下為父的先例!如周武王稱呂望為「尚父」,齊桓公也尊管仲為「仲父」,連楚霸王那樣的漢子,還稱範增為「亞父」!這類的先例不勝枚舉,何足為怪!

  多鐸、何洛會看著錢謙益,暗暗微笑點頭。

  洪承疇怒斥道:你明知這個封號傳於後世,將陷皇上與皇太后于千古不白之冤,竟然昧著良心曲意逢迎!虧你還是「江南文壇領袖」,風骨何存哪?

  錢謙益平靜地:洪大人,你我早已剃髮易冠,一殿為臣,還需要拿「風骨」二字來質問於我嗎?

  多鐸、何洛會及眾滿官忍俊不禁,而眾漢官面露慚色。

  洪承疇語塞,漲紅了臉,一拂袖,轉頭不理錢謙益。

  錢謙益對眾人道:王爺功勳蓋世,然而爵位早已在諸王之上,無可再加。老朽以為,「皇父攝政王」之號,「攝政」示尊于國,「皇父」示尊於家;國與家之最尊,集於一身,此乃最佳之尊號也!

  眾人聞言沉默不語,但神情各異。有些人贊同,有些人冷淡,有些人則敢怒而不敢言。

  旁觀已久的多鐸站起,讚賞地看了錢謙益一眼,得意笑著大聲道:好!既然大家都贊同,那就用這個尊號了!反正,以攝政王的功勞威望,就算真當了「皇上的爹」,也不為過啊!你們說是不是?

  多鐸大笑著走了出去,何洛會緊隨其後。

  眾臣面面相覷,範文程臉色微變,沉思不語。

  攝政王府書房裡,多爾袞聽完多鐸、何洛會的稟報,與兩人商量對策。

  多爾袞得意地微笑著:這錢老頭兒,倒挺識趣的嘛!

  何洛會笑道:錢謙益自從歸我大清,一直未受重用,這次可逮到表現的機會了!

  多鐸也不禁哈哈笑道:他說起道理來是一車一車的,煞有其事,說得那些漢臣啞口無言,真好笑啊!

  多爾袞也笑了,想一想,說道:范先生跟洪承疇,地位崇高,又有主見,都不能為我所用。這錢謙益官不大,名聲可不小,既然他肯識時務,那倒能派上點兒用場!

  京城一酒樓雅間裡,錢謙益與範文程相對而坐。

  錢謙益向範文程敬酒道:范大人,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下官自罰一杯。

  範文程淡淡地:不敢。大家就事論事,說不上得罪。

  錢謙益點頭道:沒錯,就事論事。我贊成「皇父攝政王」之號,不是為了諂媚當道,而是看見了當前政局危機一觸即發。

  範文程不露聲色地:錢大人看到了什麼,願聞其詳。

  錢謙益嚴肅地:攝政王跟皇上之間的矛盾是越來越強烈了。此時若不讓攝政王暫居上風,恐怕皇上會有眼前之禍。

  範文程點頭道:錢大人所慮極是。不過,您有沒有聽見豫親王所言,「以攝政王的功勞威望,就算真當了皇上的爹,也不為過」。錢大人,如果攝政王那面得寸進尺的話,那該怎麼辦?

  錢謙益坦誠地:說實話,我認為這也未必不好。至少,攝政王跟皇上之間的矛盾能夠解決,政局能夠安定。

  範文程十分驚訝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錢謙益意味深長地:我的意見,聽起來匪夷所思。不過范大人,對於安定政局來說,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範文程一怔,沉思不語。

  慈甯宮裡,蘇茉爾為多爾袞奉上茶,便站在大玉兒座旁,默默不語。

  多爾袞勉強一笑:怎麼啦?都不說話,仿佛誰得罪了你們似的?

  蘇茉爾正色道:回「皇父攝政王」的話,沒人得罪咱們。

  多爾袞面色微變,只好又勉強一笑道:那,就是有心事嘍?

  大玉兒淡淡地:是啊,我正在想,幾時搬出慈甯宮。

  多爾袞詫異地:好端端的,怎麼要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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