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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大玉兒苦口婆心地勸道:姑姑的身子益發不好了,她怎麼有精神去弄清你們的是非!姑姑這一生,惟一的愛、惟一的信仰,就是她的丈夫;丈夫的話,對她來說就是聖旨。總之,要說服姑姑讓你殺豪格,恐怕是千難萬難,更何況她的病情……多爾袞,你好歹體諒她吧!

  多爾袞反問:那怎麼辦?就讓大清朝埋下這個禍根?

  大玉兒冷靜地:想阻止豪格惹禍,並不一定要殺他。只要讓他死心,跟殺了他沒兩樣。

  多爾袞沉吟不語,心裡掂量著。

  大玉兒進一步陳述著利害關係,勸道:豪格是先帝長子,有一定的象徵意義,尤其是兩黃旗仍然對他忠心耿耿;你要是殺了他,反倒使他成了烈士,會有別的野心家利用他來做號召,結合各種力量反對你。所以我說,「活著的豪格」,可以讓他不足為害;而「死了的豪格」,反倒才是大清朝的禍根呢!

  多爾袞沉思良久,終於眉頭舒展,微微一笑。

  肅親王府外,冷冷清清,氣氛肅殺,眾侍衛殺氣騰騰地將肅親王府圍得水泄不通。

  何洛會神情複雜地從遠處向肅親王府走來,他臉上有一絲慚愧,一絲猶豫,還有一絲傷感,最後他狠了狠心,跺了跺腳,硬著頭皮走進肅親王府。

  豪格臉色鐵青地坐在小花廳裡,強抑制著憤怒,扭著臉不屑去看何洛會。

  小花廳裡一片沉寂,片刻之後,豪格忍不住出言譏諷道:你是誰?本王不認識你。

  何洛會沉聲道:我是賣主求榮的小人何洛會。

  豪格一怔,反倒不知該說什麼。

  何洛會苦笑道:我自個兒先說出來,省得主子還要多費口舌來罵我。

  豪格搖頭道:不敢當,本王已經不是你的主子了。

  何洛會認真地:奴才心裡還是把您當作主子,還是一心為主子好。

  豪格冷笑一聲: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人」說出來的話嗎?你背叛我,是為我好?你告發我、要置我於死地,難道也是為我好?

  何洛會平靜地:主子不要怪我,因為我要答您一個字,「是」!是的,我確實是為了主子好。

  何洛會說著取出當時多爾袞給他看的紙,遞給豪格,接著說道:我跟固爾圖幾時離川、一路上何處打尖、幾時分手各自進城,攝政王都一清二楚。最後,我剛出鄭親王府,他們就動手逮我了。我要攝政王殺了我,他沒有,反而丟下我一個人想。我……想了再想……

  豪格冷笑著接過話:想到最後,就捨不得死了?

  何洛會絲毫不知羞恥地:沒錯,我捨不得死。因為我跟主子一樣,是不捨得放棄成功的人。但說實話,主子跟我加起來,依然不是攝政王的對手。我死了,對您毫無益處;我活著,至少能留下這條賤命,來跟主子說話,幫主子保住您那條貴命。

  豪格冷笑道:說吧!你的新主子究竟想怎麼樣?

  何洛會虛情假意地:我苦勸攝政王不要取您的性命,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了。只不過,他要您遞個降表。

  豪格搖頭道:那怎麼成!我可不能從今往後都活在他的陰影底下!

  何洛會臉色嚴肅地道:從今往後?主子,您「從今以前」就活在他的陰影之下了!這場權力的棋局,攝政王已經占了先手,怎麼可能留給對手敗中求勝的機會?好比這回,您暗中出京前赴圍場,攝政王的人早知道了,只因送信途中快馬失蹄,所以延遲了半天,攝政王也就晚知道了半天。就為此事,他親手殺了信差。您明白嗎?

  豪格驚怒,忍了半晌,終於爆發,他吼叫道:我不明白!想我豪格,聰明才智、武藝戰績,哪一點不如多爾袞?為什麼纏鬥了這麼多年,就偏偏鬥不過他?這道理我絲毫不明白!

  何洛會話帶玄機地答道:主子,您的聰明才智絲毫沒有不如他,只有命不如他。他的命太壞,而您的命太好。

  豪格皺著眉怒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何洛會一針見血地分析道:您是太宗長子,自小人人捧著您,沒人想害您。攝政王與您恰恰相反,他隨時都處在危險之中,如何攻擊如何防衛,都成了一種本能。假設,把你們倆同時放進獸群裡,您猜猜看,誰能活下來?

  豪格低下頭,神情沮喪。

  何洛會見豪格沒了銳氣,動情地說道:奴才曾經對主子一片忠愛之心,至今對您仍然懷著香火之情。奴才誠懇地奉告主子,廣有天下的大清朝,早已不是當年偏踞關外的大金國,這會兒,已經不是比功勞,而是賭心思的時候了。

  豪格盯著何洛會,一字一頓地道:賭心思,我賭不過他;再不離開,輸光了也是活該。何洛會,這是你要對我說的話,是吧?

  何洛會坦誠地:王爺明鑒。這……的確是奴才的真心話。

  豪格沉吟,心中痛苦地掙扎著。

  何洛會走後,豪格在庭院中一字排開十大壇烈酒。

  他神情悲憤失落地繞著一堆酒罈子轉了幾圈,緩緩揭開第一壇酒,拿起竹勺,舀出一勺酒,呆了半晌,灌下去,一飲而盡。他抹了一下嘴,苦澀地一笑,接著紅了眼眶。

  濟爾哈朗匆匆忙忙走了過來,抓住他急問:豪格,到底怎麼回事?說啊!我好不容易才想法子進來的,不能久留,你快告訴我,工夫一長多爾袞就要知道了!

  豪格突然笑了,舀起一勺酒說道:叔叔,要不要來一杯?

  濟爾哈朗一怔,急得奪下酒勺扔開,惱火地叫道:豪格!什麼節骨眼兒上,還拼著命地灌黃湯,你是不是瘋啦?

  豪格痛苦地大笑:我不是在灌黃湯,是在寫降表!我恨我自己,像何洛會一樣,捨不得這條命!留著命,卻要做什麼呢?四個字,醉、生、夢、死!

  豪格大笑著抱起酒罈猛灌,不時嚷著「好酒」。

  濟爾哈朗臉色大變,他先是痛心,繼而失望,最後徹底絕望了。

  御花園裡,久病不愈的孝端後勸順治,勿違逆母意,做個好皇帝。

  順治坐在一旁,紅著眼眶抱怨道:皇額娘,這皇帝我不做了!還是給皇叔父攝政王吧!省得人家動不動就說,皇位是他讓給我的!

  孝端後衰弱地一笑道:傻孩子!皇位是你皇阿瑪傳下的,怎麼說是他讓的?

  順治惱怒地:他那麼凶,又欺負我!還要我感他的恩、領他的情!我不要!

  孝端後勸道:皇帝,不要鬧彆扭,給你皇額娘添煩。

  順治面罩寒霜,賭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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