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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侍女應聲行禮退下時,偷眼迅速瞅了一下屋裡的人。

  多爾袞回頭對眾人道:有話待會兒再說。

  永和宮暖閣裡,孝端後、大玉兒並坐,多爾袞在一旁陪坐著。大玉兒、多爾袞都微微轉過頭去,賭氣地不看彼此。

  孝端後臉色嚴肅地問:十四爺,我聽說剃髮令一下,鬧得不得了。還傳出了兩句口號,叫什麼……大玉兒冷冷地接話道: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孝端後有些不滿地歎道:是啊!聽說剃頭擔子上還豎著旗杆,不願剃髮的即可砍下腦袋,懸在旗杆上示眾,這……未免太過分了!

  多爾袞不服氣地稟道:回母后皇太后的話。百姓之中,誰是順民,誰有逆心,實在不易分辨。剃髮是最好的法子。

  大玉兒略有些責備地問道:十四爺不是說過,當務之急就是順應民情、安定民心嗎?

  多爾袞軟中帶硬地答道:回聖母皇太后的話。這剃髮令可是漢官自己建議的。尊重漢官,不也是聖母皇太后的慈諭嗎?

  大玉兒還想說什麼,但又不便爭論,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孝端後沉默了一會兒,改用商量的口吻道:十四爺,還有件事兒想跟你商量。依我看,皇上還小,沒有親娘來照顧的話……

  多爾袞狀似誠懇地道:皇上雖小,總是皇上了!一天到晚黏著額娘怎麼行?會弄得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咱們大清,可不要那麼沒出息的皇上!我這做叔叔的,也是一番「盼鐵成鋼」的心意,請皇太后體諒。

  孝端後說不下去了,沮喪地看了大玉兒一眼。

  碰了多爾袞的軟釘子之後,孝端後心裡氣憤難平。

  她拉著大玉兒來到御花園一角,商量著對策。

  孝端後說著說著,背著臉不斷拭淚,大玉兒輕拍撫慰著她。

  孝端後哽咽道:多爾袞……他變了!

  大玉兒一面輕拍撫慰孝端後,一面深呼吸,下了決心。

  回到承乾宮暖閣,大玉兒讓宮女請來多爾袞。兩人見面,都有些尷尬不自然。

  大玉兒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地看著多爾袞,她澄澈平和的眼神,令多爾袞不敢逼視。

  大玉兒喃喃道:多爾袞,你變了!

  多爾袞遲疑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大玉兒語氣肯定地:你明白我的意思。

  多爾袞有些氣惱地辯解道:我沒有變!惟一改變的,是我們的處境!從前那個微乎其微的希望,如今卻是一句話便能辦到的事!我們有在一起的權利,可是你不願意,為了那些個勞什子的理由,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不服氣!更不甘心!

  大玉兒逼問:那麼,你是真的不讓我再見福臨?

  多爾袞態度強硬地答道:直到你回想起,我忍了等了這麼多年的苦心!

  大玉兒咄咄逼人地問:你不怕我一頭撞死在你面前?

  多爾袞大吃一驚道:玉兒,你何苦……

  大玉兒打斷他的話:你是攝政王,管得天下事,卻管不了我要死還是要活!

  多爾袞苦惱地:玉兒,你……那你到底要怎麼樣?總該對我公平吧!

  大玉兒沉默了一會兒,冷靜地道:王爺要公平,好!咱們談個交易!你不讓我見福臨,我接受;不過,我用我們母子的犧牲,換回你一紙剃髮令!

  多爾袞意外地:為什麼?

  大玉兒:因為我不忍心見你被怒火燒昏了頭,做出對大清前途不利的決定。我為大清已經犧牲太多,也不差這一件。

  多爾袞沉默了一會兒,隱隱有一絲愧意。

  大玉兒責問道:為這剃髮令,京畿重地糾紛迭起、怨聲載道,你還想一統天下?難道大軍所到之處,就要殺光所有不願剃髮的老百姓?

  多爾袞沉默了一會兒,良久才歎氣道:我聽你的。這些事,等海內平靖之後,再說吧!

  大玉兒認真地道:這個交易,還為你賺得從善如流的賢名,到底是誰占了便宜?

  多爾袞苦笑著搖搖頭。

  深夜,肅親王府後門外,那個偷聽多爾袞等人談話的侍女神色惶然地跑來。她不時回頭看,快步走至後門前,輕敲三下,門迅速打開,那侍女閃身而入。

  一個太監將那侍女帶到肅親王府的密室,侍女將多爾袞等人的談話及參與者稟告了豪格。豪格重賞了那位侍女,囑咐她多加小心。侍女向豪格行蹲禮後,隨太監離去。

  豪格與心腹何洛會臉上流露出得意之色,豪格哈哈大笑著道:當初,多爾袞被我逼得當眾告天盟誓,說如果有人勸他圖謀不軌,他就要將那人立置典刑。何洛會,我沒記錯吧?

  何洛會點頭道:記得太對了!哈!碩托和阿達禮偏偏撞進網來,這下倒要看看,攝政王該如何自圓其說!

  豪格惡狠狠地道:多爾袞他要是敢回護碩托跟阿達禮,不就擺明瞭確實有不臣之心?說不定,這是個扳倒他的大好機會!

  何洛會陰險地:萬一他要是告發碩托跟阿達禮,禮親王的兒孫兩條命,也得算在他賬上!況且,他連自己的黨羽都庇護不了,以後還威風得起來嗎?

  豪格得意洋洋地道:無論哪一種可能性,于我都有利!

  何洛會:王爺高見。

  豪格有些不忍地道:不過……何洛會,這會牽連到大伯,大伯他……有時也待我不錯啊!

  何洛會搖頭:什麼不錯!他還不是偏袒攝政王!

  豪格沉吟不語,皺著眉頭左思右想。

  何洛會催促道:王爺,機不可失啊,您不想報仇了嗎?

  豪格想了想,咬咬牙道:你說得對,為了報仇,顧不得這麼多了!

  翌日清晨,豪格一大早就來到禮親王府。

  代善將豪格引入書房中,疑惑地問道:有什麼要緊事,非得避人密談?

  豪格態度頗溫和,慢條斯理地道:大伯,有兩個人勸十四叔當皇上,不知道十四叔有沒有來告訴您?

  代善深感意外地問:沒有啊!是誰那麼可惡?

  豪格:我也只是風聞,不知道是誰。

  代善寬慰地:風聞之事做不得准。

  豪格鄭重地:我得到的消息卻是很可靠。

  代善慎重地道:多爾袞當眾立過誓,誰對他進以非分之言,他就當誰是亂臣賊子,立置典刑。我不信有什麼人會這麼大膽,敢勸多爾袞當皇上!

  豪格:如果真有人勸十四叔當皇上,而十四叔卻不立即表明態度,那就不免引起猜疑了。

  代善沉吟不語,揣測著豪格的話外之意。

  豪格誠懇地道:大伯,皇位得失,侄兒早已經不在意,我是出於一片忠君之忱,才來找大伯商議。皇上剛即位,人心浮動,萬一真有這種事,還是儘早處理的好。

  代善感動地點頭,拍拍豪格的肩膀道:我明白,我明白。

  豪格給代善下套子,假惺惺地道:大伯何妨派個人去問問十四叔?倘若真無此事,那我就放心了,也可以去責問那造謠之人,為什麼要陷十四叔于不義。

  代善點頭,沉吟道:那麼,有機會我問問多爾袞。

  豪格處心積慮地說道:有些話,不一定要問出口,也能知道答案。大伯,不如這樣,咱們請十四叔來小酌,一家人多聚聚也是應該的,然後找機會,把我風聞之事,當作笑話講,看看十四叔反應如何,不就明白了?唉,選日不如撞日,這會兒就派人去請吧?

  代善點點頭,但欲言又止。

  豪格裝作領悟的樣子,賠笑道:喔,侄兒莽撞了。或許,大伯跟十四叔「私下裡」談,比較好。

  代善斜視了他一眼道:我可沒有打算為他遮掩的意思。

  豪格賠著笑:侄兒也不敢說大伯有這意思。

  代善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懶得拆穿他,想了想說道:我只是在想,這種事,當面提起,似乎……怎麼說都不恰當。

  代善走到書桌前,寫了幾句話,折紙封起,走到門口,喚道:麻勒吉!

  一個侍衛過來,代善將信遞給他囑咐道:這封密函,快送去攝政王府,告訴攝政王,說我立等他回話。

  侍衛應聲離去,代善沉吟半晌,喃喃道:真有這事兒嗎?會是誰在攛掇他?

  豪格試探地問:依您想,攝政王會老實告訴您嗎?

  代善沉吟道:先看看他怎麼說吧。

  豪格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攝政王府書房中,多爾袞看著代善的信,沉吟不語。

  侍衛提醒道:我家王爺說了,立等攝政王的回話。

  多爾袞在心裡暗自說道:如果這會兒不老實說,將來萬一真要起事,大哥必然怪我對他不誠懇,那我就得不到大哥的支持了。說出來也好,探探他的口氣,反正只有他知我知,料也不妨。

  多爾袞想到這,走到書案前,提筆寫回信。

  代善接到多爾袞的親筆信後,有點心急地打開信封,取出信迅速地看,面色大變,手不住地微微發抖。

  豪格假作不知,好奇地問:大伯,十四叔他怎麼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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