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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周曉白被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憋了好一會兒才還嘴道:"鐘躍民,你這混帳東西,嘴還這麼損?我二哥得罪了你,我又沒得罪你,你怎麼就會欺負我?這輩子碰上你算我倒楣,年輕時你就欺負我,這半輩子都過去了,你還欺負我?哼,除了你,還沒人敢跟我這麼說話。我忘了是誰說過,寧可被掛在懸崖上,也別掛在鐘躍民的舌頭上,那可了不得,絕對是場災難。"

  鐘躍民又想起了周淮海,嘴上便越發惡毒起來:"你二哥倒是挺氣宇軒昂,尤其是讓那身將官服一打扮,就象個金絲雀,漂漂亮亮的,他該去指揮儀仗隊,那才體現中國軍人的風貌呢,外國元首一看,以為中國幾百萬軍人都是這種飄逸俊秀的小白臉兒,能不能打仗單說,至少是一支英俊漂亮的軍隊,漂亮得讓敵人都捨不得打你。"

  周曉白討饒道:"行了,行了,你饒了我們一家吧,我替我哥向你道歉,你嘴下積德吧。"

  鐘躍民覺得自己已經說痛快了,便住了嘴。

  周曉白歎了口氣道:"其實,你要是不轉業,現在也該是大校了,咱們這些老朋友裡,只有你最適合當職業軍人,如果再有幾場戰爭,你還真能成為將軍,你有這個潛質。你呀,真是太可惜了,無論如何,一個本來有希望成為將軍建功立業的人,現在卻成了小老闆,這真是浪費人才。"

  鐘躍民最不愛聽這種話,他反駁道:"這是俗人的想法,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可不是為了建功立業。首先他是不得不來,因為他沒有選擇的權利。既然來了,那就要選擇一種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快樂地度過一生。如果你二哥認為當官快樂,那是他自己的事,但誰也沒有權利要求別人認同自己的價值觀。"

  周曉白自知不是對手,便息事寧人地說:"我是俗人,行了吧?你這個小老闆已經訓了我這個副院長半天了,總該歇歇嘴了。"

  "曉白,你不要淨往臉上貼金,誰說你是俗人了?你有這麼好嗎,我看你象個專制者,萬幸的是現在權力還小點兒,只是個副院長,要是你當了總後衛生部部長,那還有別人的活路嗎?"鐘躍民刻薄地挖苦道。

  周曉白氣得端起水杯要潑鐘躍民:"你還有完沒完了……"

  "躍民,你來了。"袁軍從書房裡走出來向鐘躍民打招呼。

  鐘躍民隨袁軍走進書房,見書房裡擺著一個很大的沙盤,上面擺放著一些坦克和火炮模型,鐘躍民笑道:"倒底是當副師長的人了,在家裡還玩沙盤作業。"

  袁軍顯得有些疲憊,他用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說:"要下部隊了,得熟悉一下業務,當年在裝甲兵指揮學院我的成績還算不錯,後來調到總部工作,我覺得專業用不上了,也就慢慢荒疏了,這兩天我在臨陣磨槍,不然到了部隊非招人笑話不可。"

  周曉白說:"你早幹嗎去了?這麼多年在總部就是混日子,別的本事沒學會,就是吃飯喝酒的水準見長,都是讓下面部隊給慣的。"

  鐘躍民仔細看著沙盤問:"這是裝甲集群師進攻的隊型?看著滿象那麼回事嘛。"

  袁軍笑道:"玩坦克戰術你可是外行,最好不要發表評論。"

  鐘躍民象玩玩具一樣擺弄著沙盤上的坦克模型道:"咱們來一場不對稱的紅藍軍對抗演習怎麼樣?"

  "好啊,你說怎麼玩?"

  "你為紅軍,是一個齊裝滿員的甲種坦克師。我為藍軍,是一個特種偵察大隊,我率先攻擊,你認為我首選的攻擊點應該在紅軍什麼位置上?"

  袁軍不屑地笑笑:"小兒科嘛,這還用問?特種部隊擅長偷襲,他的攻擊點應該選在我的指揮系統,通訊和資訊處理系統等要命的地方。"

  鐘躍民說:"我費那個勁幹什麼?找個管道工把你們駐地附近的自來水管道弄開,把巴豆水灌進去,頂多是費幾百公斤巴豆,剩下的事就是看熱鬧了,一個師的人在同一天一起拉肚子肯定是非常壯觀的景象,要是我高興,再把你們駐地的污水管道堵死,讓糞便從廁所裡漾出來,不出一天,這個坦克師就成了臭哄哄的大糞場……"

  袁軍想了想承認道:"這倒是個歪招兒,你這個人總能想出點兒歪門邪道來。"

  周曉白已經換上了一套藍色的毛料裙裝,一副白領職業婦女的裝束,她走進客廳說:"噁心死了,這是鐘躍民式的特種戰,只有他才想得出這種歪招兒。"

  袁軍認真地說:"你可別小看了這個主意,這是真正的智慧,關鍵在於思路的靈活多變,不以固定的思維去考慮問題。"

  周曉白笑道:"這裡有個規律,凡是從小安份守己的好孩子,打死他也想不出這麼多歪招兒來,反之,能想出這種歪招兒來的人,小時候肯定是個狗都嫌的孩子。"

  袁軍表示同意:"沒錯,鐘躍民小時候的確不是個好孩子,我可以證明。"

  周曉白催促道:"躍民,別侃了,咱們該走了,音樂廳有規定,遲到者必須等到幕間休息才能進去,咱們可別晚了。"

  鐘躍民不好意思地對袁軍說:"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不然多不禮貌。"

  袁軍擺擺手笑道:"音樂廳是你們這些情趣高雅的人去的地方,我可不敢到那兒去充數,曉白說過,對於高雅音樂,不怕你不懂,就怕你明明不懂還要裝模做樣,自命風雅,你們去吧,我這個人品味太低,不喜歡交響樂。"

  周曉白親昵地挖苦道:"我們袁軍就這點好,絕對是有自知之明。"

  鐘躍民和周曉白走進劇場的時候,燈光正好暗了下來,紫紅色的絲絨大幕徐徐拉開,指揮大師祖賓·梅塔身穿傳統的黑色燕尾服,背對著觀眾舉起了指揮棒,鐘躍民和周曉白在黑暗中不停向人道歉,摸索著找到自己的座位。他們剛剛坐穩,舞臺上的燈光驟然發出一片光明,祖賓·梅塔銀色的指揮棒在燈光下劃出一道閃電,第一樂章開始了,引子在震音背景的襯托下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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