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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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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平對司機說:"同志,請您協助我一下,開車到最近的報警點報警,這是電話號碼,我們隊長正在指揮中心等我的消息,你告訴他,我已經核實過,這個人就是寧偉,一個罪行累累的逃犯。他身上肯定有槍,我在這裡監視,請張隊長馬上採取行動。" 出租司機不放心地問:"員警同志,你一個人行嗎?" "沒問題,你快走,千萬別耽誤了。"李東平下了車,向司機打了個手勢,司機將汽車開走了,他看見汽車紅色的尾燈在黑暗中漸漸消失,才轉過身子,隱身在一棵樹後,監視著小樓內的動靜。 這裡是一處綠化帶,從這裡望去,小樓的全景一收眼底,樓內從一層到二層,所有的燈都亮了,整個樓房燈火輝煌,二樓的視窗還有人影在晃動,李東平松了一口氣,他掏出香煙點燃,剛剛吸了一口,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一支手槍的槍口頂在他的太陽穴上,寧偉在他身後輕輕地問道:"你是張海洋的人吧?" 李東平保持鎮靜狀:"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是來找親戚的。" 寧偉冷笑道:"那個親戚就是我吧?從北京跟到塘沽,一路夠辛苦的,員警先生,你聽好,我和你無冤無仇,對你這條命也毫無興趣,況且你們的張隊長還是我的戰友,如果你肯合作,我絕不殺你,我只想問一句,張海洋是怎麼發現我蹤跡的?" 李東平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他索性把話挑明:"我拒絕回答,寧偉,你跑不了了,我們的人已經包圍了這一帶,你現在最明智的舉動應該是放下武器投降。" 寧偉笑了一聲:"小子,你去唬弄鬼吧,等那個司機報了警,張海洋帶人趕來,至少還要兩三個小時,弄不好還要請當地的武警部隊協助,等你們忙乎完了,我沒準兒都在北京睡醒一覺了。" 李東平直起身子,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毫無懼色:"甯偉,我聽我們張隊介紹過你,也知道你身手不錯,論本事我可能不如你,可我是個員警,我有我的職責,既然你讓我碰上了,我就非把你抓捕歸案不可,除非你殺了我。" 寧偉嘲諷道:"呵,求功心切,即使當烈士也不在乎,想抓我,你有那個本事嗎?"他把手槍插進腰間的皮帶:"咱們不妨玩一把,你要是能赤手空拳制服我,那沒說的,我乖乖跟你走,要是我贏了,可要你的命。" 李東平平靜地表示應戰:"好啊,咱們閑著也是閑著,我來討教幾招。" 兩人成對峙狀,虎視耽耽地對視著。 寧偉冷笑道:"小子,你該聽張海洋說過,我是個快槍手,我勸你別耍花招,我之所以沒繳你的槍,是認為你的出槍速度對我不構成威脅。" 李東平拉開茄克拉鍊,做出要脫衣服的樣子,寧偉微微點點頭,表示同意,李東平突然閃電般從左腋下的槍套裡抽出手槍…… 他實在是低估了對手,甯偉出槍速度更快,他從皮帶上拔出手槍的同時槍就響了……李東平眉心中彈,仰面栽倒。 寧偉吹了吹槍口,將手槍插回皮帶,他俯下身子看看李東平的屍體,似乎很婉惜地搖搖頭,然後轉身走了。 李東平的死在公安局的幹警們之間引起了極大的震動,象這種公然槍殺員警的事以前很少發生,以往雖然也有員警犧牲在和犯罪分子的槍戰中,但那畢竟是另外一種性質,這相當於犧牲在兩軍交火的戰場上,可這次寧偉卻幹得實在太惡劣了,他簡直絲毫不講遊戲規則,出手就敢殺員警,完全不考慮後果。在警方看來,寧偉是明目張膽地向警方提出挑戰,他似乎在用行動告訴警方,誰擋他的路誰就得死,哪怕是員警也不例外,這也太倡狂了,他以為自己是誰?寧偉的行動激怒了所有的員警,這已經不僅僅是維護法律尊嚴的問題了,而是發展到執法者和做案者私人之間的仇恨了。 公安局為李東平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幾乎所有的幹警都參加了悼念儀式,會場中央掛著李東平的遺像,李東平身穿警服的遺體躺在鮮花叢中,員警們神情肅穆地排成長隊,圍繞著李東平的遺體走過,逐個和烈士的親屬握手,哀樂聲在靈堂中迴響著…… 張海洋在告別室門外象困獸一樣來回走動著,他兩眼血紅,不停地抽著煙,地上已扔滿煙蒂。 鐘躍民得到消息匆匆趕來,張海洋扔掉煙蒂迎上去低聲咆哮起來:"躍民,他殺死了李東平,這個混蛋,我要親手殺了他,我要給李東平報仇……" 鐘躍民拍著張海洋的背安慰著:"海洋,你鎮靜些,別太激動,你看,我不是一聽說這件事就來了嗎?" 張海洋仍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躍民,我……我真他媽的後悔啊,我當年為什麼要教寧偉?讓他學會了這身殺人功夫,到頭來,我手下的弟兄卻倒在寧偉的槍口下,躍民,是我作的孽呵……我對不起李東平呵,他是個獨子呵,他的父母今後怎麼辦……" 鐘躍民揚起臉,仰望天空:"海洋,說實話,我早知道他該死,可我心裡……真的很矛盾,我一閉上眼睛就看見當年在雷場上一起趟雷的那些戰友,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啊,能活到今天的人都不容易啊……" "可是躍民,這不是咱們個人的恩怨,寧偉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讓他多活一天,就不知又有誰會死在他槍口下,躍民,你要幫幫我呀。" 鐘躍民咬牙下了決心:"我想好了,海洋,我和你站在一起,咱們想辦法抓住這個混蛋。" 張海洋握住鐘躍民的手:"謝謝你,謝謝你,我替李東平的父母謝謝你……" 鐘躍民經過仔細考慮,決定推遲去羅布泊探險的計畫,原因很簡單,他突然發現自己身邊需要幫助的人太多了,自從上次在街上遇見曹剛以後,他和當年一起插隊的那些老知青接上了關係,經曹剛聯絡,大家在泰嶽餐廳聚了一次,連鄭桐和蔣碧雲都來了,當年在陝北石川村插隊的十個知青都湊齊了。老知青們返城以後彼此之間都很少來往,因為生活的擔子都很重,多年來都是各忙各的,這次大家見了面,都發現這些當年的夥伴已經和自己記憶中的模樣相去甚遠,因為每個人對當年知青夥伴們的記憶都是年輕時的相貌,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再見面已經是中年人了。 高的年齡和這些老知青相差了十來歲,根本不屬於一代人,她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類人,她很有興趣的觀察著這些老知青。看上去,這些人都比實際年齡老,下崗的錢志民和張廣志,蹬三輪兒的趙大勇,送牛奶的郭潔,提前退休的紡織女工李萍,都是社會最底層的普通勞動者,單從相貌上看,就能發現貧困生活留下的痕跡。常年蹬三輪兒的趙大勇已經成了駝背,脊椎彎得象個蝦米,送牛奶的郭潔皮膚是古銅色的,頭髮已經花白,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露天風吹日曬的結果。錢志民下崗後在胡同口開了個修鞋攤兒,他的兩隻手青筋畢 露,粗糙不堪,黑乎乎的就象兩截兒老樹根,這大概是皮鞋油和化學膠水合力的結果,連他身上都散發出一股皮革味兒。李萍還不到五十歲,已經蒼老得象六十多歲的人,她的退休金還不足四百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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