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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一個把長髮紮成馬尾辮的青年走過來坐在寧偉身旁對調酒師說:"給我來杯'風暴'。"

  寧偉不動聲色地喝著啤酒。馬尾辮沒話找話地問:"哥們兒,我看你整個晚上都坐在這兒喝酒,是不是有煩心事?"

  甯偉冷冷地反問道:"有煩心事兒又怎麼樣,你有什麼法子讓我不煩呢?"

  "心煩好辦,來點兒粉兒抽就不煩了,來點兒麼?"

  寧偉又喝了一口啤酒,搖搖頭:"沒興趣,你這裡除了有白粉兒,還有別的嗎?"

  馬尾辮接過調酒師遞過的酒杯喝了一口:"這要看你想要什麼,還要看你有多少錢。"

  "這麼說,我只要有錢,你什麼都能弄來?"

  "差不多吧,你說,我聽聽。"

  寧偉用手做出手槍的手勢:"有這玩藝麼?"

  馬尾辮笑了:"我當是什麼,就這個呀,有的是,要什麼型號的?你先出個價兒。"

  "我只要'五四'式,你開價吧,別讓我出價,我要開十塊錢的價,你幹麼?"

  馬尾辮伸出巴掌:"這數兒,怎麼樣?"

  寧偉一口喝幹了酒,把玻璃杯砰地放在吧臺上:"價格還算公道,我要了,咱們找個地方驗貨吧,我會帶著錢來的。"

  "一言為定。"

  餐廳已經打烊,鐘躍民正在灶間裡巡視,他隨手關了操作間的燈,回到了營業廳。

  高坐在銷售點上剛剛結完帳,見鐘躍民進來,便把帳本一合:"老闆,今天的流水額達到五千多了,照這麼下去,咱們快發財了。"

  鐘躍民皺著眉頭說:"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別叫我老闆,你是老闆。"

  高耍賴地說:"我樂意這麼叫,你管得著麼?我就拿你當老闆,你不愛聽也得聽。"

  鐘躍民無可奈何地說:"好,你願意叫就叫吧,反正營業執照上寫得是你的名字。"

  "老闆,我有個提議。"

  "又是提議,你哪兒這麼多提議?快說。"

  "咱們喝點兒酒怎麼樣?"

  "咦,今天什麼日子,你也要喝酒?"

  "我怎麼就不能喝酒,我今天高興,老闆,可以嗎?"

  "廢話,想喝就喝,沒人管你。"

  高往高腳杯裡斟滿紅葡萄酒,遞給鐘躍民一杯,兩人碰杯,喝了一口。

  鐘躍民說:"小高,咱們可說好了,等我攢夠錢,我馬上買下這餐廳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那時候我才是老闆。"

  "你幹嗎不把全部股份都買下來?"

  "那你幹什麼去?"

  "把我也作價折進股份裡,你就一塊兒把我也買走得了。"

  "那麼高小姐準備把自己作價多少錢呢?我得算算我是否買得起。"

  "一元人民幣如何?"

  "呵,跟白送差不多。"

  "就是白送,你要嗎?"

  鐘躍民不說話了。高注視著他:"躍民,我在問你,你要不要?"

  鐘躍民笑笑:"小高,你怎麼動起這個念頭了?難道你不知道?我鐘躍民如今混成這樣,好象還沒有什麼能力承擔責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將來鬧出人命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高站起來,走到鐘躍民的身後輕輕摟住他:"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得意時的樣子,成天是寶馬香車,美人如雲的,那時候你要我嗎,就現在,你成了這副德行,我才敢開口。"

  "我這個人變數太大,不適合過安穩日子,也許這輩子就是浪跡天涯的命,我可不想坑你,恐怕……"

  "誰想和你白頭偕老,說不定哪天覺得你沒魅力了,我先把你休了,你別這麼自我感覺良好,我才不會糾纏你,躍民,說真的,咱們在一起試試好嗎?要是感覺不太好,你隨時可以和我分手,如果過了幾年,我們彼此感覺還不錯,那咱們就再商量下一步。"

  鐘躍民感歎道:"天那,你和我相差十歲,思想就這麼前衛,我倒成了老古董了,動不動就相愛不逾,白頭偕老,這也太丟份兒了,好吧,既是有人白送,咱們就試試。"

  高惱怒地推開他:"鐘躍民,你又來了,我說白送可以,你不能說,不然我成什麼啦?"

  鐘躍民站起來:"好好好,不是白送,是奉獻,就象雷鋒同志一樣,是做好事,順便問一句,你今天還回去嗎,要不要就在辦公室裡湊合一夜?"

  高的臉紅了:"你看,狼就是狼,終於呲出牙來了,機會來了是不是?剛才還裝得特純潔,說什麼我這個人變數太大,象正人君子似的,這回總算露出猙獰面目了吧?"

  "你這人腦子淨往歪處想,思想太不健康,我是打算讓你住辦公室,我回家,你想到哪兒去了?行啦,你去睡吧,我走了。"鐘躍民向大門走去。

  高帶著哭腔跺腳大喊:"鐘躍民,你敢走,把我一個人扔下,你安的什麼心……"

  驗貨的地點約在西郊的長河邊,這裡緊挨著頤和園的圍牆,路邊是一片樹林,一到夜晚,這裡就人跡稀少,是個從事違法交易的好地方。

  甯偉站在河邊,右臂搭著一件風衣,他吸著香煙,兩眼警惕地向四周巡視著。越獄後,寧偉做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他在夜裡順著流水管爬上三樓的一戶人家,經過翻檢,他找到了兩千元現金,他很失望,為了這點兒錢,他在樓下觀察了整整一個晚上,確信這戶住宅的主人不在家才動的手。這點兒錢雖然不多,畢竟解了燃眉之急,在北京,一個兜裡沒有一分錢的逃亡者處境是極危險的。在監獄裡時,寧偉對越獄後的生活做過周密的計畫,他不能在任何賓館和旅社住宿,就算他偽造了身份證也不能住,那裡絕對是個陷阱,有多少逃亡者都栽在住宿上,這個行業歸公安局的特行科管,每一個客房服務員都可能是公安局的眼睛,寧偉相信,此時他的照片已經被大量印發,每一個口岸、路卡、派出所都有追捕他的通緝令。住宿問題對於寧偉倒不算什麼事,他在近郊的一個廢舊廠房裡佈置了落腳點,好在天氣還不冷,在冬天到來之前,他會把所有的事都料理完,到那時候誰也別想抓住他。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支手槍,只要有了槍,一切計畫都會實現的。

  一輛計程車緩緩地從他身邊開過,寧偉吸著煙似乎視而不見,他知道計程車裡的人正在觀察他,幹這行的人哪裡有什麼信譽?反正是黑吃黑,把別人算計了那是本事。

  計程車駛過寧偉一百米左右停在路邊,馬尾辮和另外一個人下了車,向寧偉走來。

  他扔掉煙蒂迎上前去。馬尾辮笑道:"哥們兒,挺準時呀,錢帶了嗎?"

  寧偉左手從衣兜裡掏出一個牛皮紙袋晃了晃:"五千,一分不少。"

  馬尾辮伸手要拿紙袋,寧偉縮回手:"你的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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