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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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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那新兵懶洋洋地站起身來,左手閃電般揮出,酒瓶在空中劃了個弧形,砰地一聲砸在老兵的頭上……C軍未來的頭號殺手甯偉浮出水面。周曉白突然淚流滿面:你用不著說對不起,這是我的命……] 軍部大院附近有個小飯館,飯館的營業面積不大,只能擺放七八張桌子。每到星期天,這裡就成了軍人的天下,軍部各直屬單位的士兵就把這裡擠得滿滿的,來得稍晚一些就沒有 座位了。當然,來這裡改善生活的軍人,幾乎都是城市入伍的士兵,農村入伍的士兵從不上這兒來。 鐘躍民、張海洋、吳滿囤正在喝酒。他們穿著洗得發白的軍裝,風紀扣系得很嚴,一副老兵風範。 儘管已經是老兵了,可鐘躍民和張海洋的生活習慣還沒什麼變化,只要誰兜兒裡有了錢,照例是拿出來請客。吳滿囤對他們這種惡習頗有微詞,但拘於面子卻不得不來。三個人在一個班裡共同生活了兩年多,彼此都太瞭解了。滿囤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好朋友之間要互相寬容,自己習慣的生活方式不能強加給別人。這兩位兄弟雖說一身的少爺習氣,可他們對朋友卻很真誠。別的不說,這兩年多來,鐘躍民和張海洋就沒穿過新軍裝,每到換裝時,他倆總是把新發的軍裝扔給滿囤,讓他寄回家裡給弟弟妹妹們穿,滿囤要是不好意思要,他倆就瞪起了眼,大有要翻臉的意思,每次都是滿囤含著眼淚默默地收下。他是個口拙的人,心裡的感激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出來。連隊裡有人開玩笑說,全連穿得最破爛的就是他們三個。滿囤聽到這種議論時總象做了虧心事,心裡很不是滋味。 平心而論,滿囤實在不願意和他倆出來吃飯,在他看來,連隊的伙食已經很好了,這兩位少爺簡直是在糟蹋錢,何況他倆要是真有錢也行,其實他倆的津貼費還不夠買煙抽的,唯一的本事就是向家裡要,去年鐘躍民的父親被解放後,補發了一大筆錢,鐘躍民覺得這筆錢是他和父親省吃儉用攢出來的,當年他每月只有十五元生活費,吃了上頓沒下頓,如今父親發了財,這筆錢他理所當然要支取一部分。滿囤怎麼也鬧不明白鐘躍民的理論,他認為那是鐘躍民父親的工資,無論如何,鐘躍民不該這麼理直氣壯地花父親的錢。鐘躍民只好這樣解釋,他本來沒打算要來世上走一遭,是他爹媽非要生他,他不來都不行,因此他是出於無奈才來到這個世界上,既然來了,那爹媽就得負責把他養到十八歲,少一天也不行,不然就是摧殘了祖國的花朵。滿囤說:"可你現在早過十八歲了。"鐘躍民振振有詞:"問題是我從十五六歲就已經受到摧殘了,那時我成天吃不飽肚子,好好的一朵花兒還沒來得及開呢,就已經謝了,成了殘花敗柳,我老爹總得給我追幾次肥吧,不然他這個爹當得也太輕鬆了,一個月才十五塊錢就把兒子養大了,那我要這個爹幹嗎?" 張海洋一開始還沒想起向家裡要錢,後來覺得老吃鐘躍民的不好意思,於是也給家裡寫信,以各種名目要錢,結果成了慣例,一到星期天,不出來吃頓飯就象少了點兒什麼。 鐘躍民注意到一個瘦瘦的戰士,穿著嶄新的軍裝,沒戴領章、帽徽,獨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前自斟自飲。他注視著那個戰士說:"那是個今年的新兵吧?怎麼一個人出來喝酒?新兵集訓期間批假挺不容易的。" 滿囤回答:"他們一到星期天允許百分之十的人請假,前幾天連長派我去新兵連輔導新兵投彈訓練,我見過這個新兵。" 張海洋望著門口說:"那幾個小子又來了。" 幾個穿著半舊軍裝的士兵走進飯館,正在東張西望地找座位。 鐘躍民問:"他們是哪個單位的?" 張海洋說:"通訊營的,你忘了?上次他們在這兒喝醉了鬧事,把人家櫃檯都砸了,這幾個小子都是省軍區子弟,從小在這土生土長,拔扈慣了。" 那幾個通訊營的士兵走到屋子角落的那張桌前,用眼睛盯著那個獨自喝酒的新兵,似乎希望新兵能識趣些主動站起來。 那新兵旁若無人地喝著酒,好象沒看見面前這幾個老兵。 一個老兵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喂,新兵蛋子,那邊有空位子,你到那邊坐。" 新兵像是沒聽見,他無動於衷地一口一口抿著酒,甚至連頭也不抬。 老兵火了:"嗨!說你那,耳朵裡塞驢毛啦?" 張海洋看不過想站起來,卻被鐘躍民一把按住。 新兵仍然不吭聲。 那老兵說:"媽的,如今怎麼聾子也來當兵了?" 他抓起新兵放在桌上的挎包一把甩到牆角,用挑釁的目光盯著新兵。 新兵面無表情地抓起酒瓶,給自己杯裡斟滿酒,端起來一飲而盡,再斟酒,又是一飲而盡,酒瓶終於空了。 鐘躍民和張海洋注視著他。 新兵懶洋洋地站起身來,握酒瓶的左手閃電般揮出,酒瓶在空中劃了個弧形,砰地一聲砸在老兵的頭上……酒瓶砸的粉碎,碎片飛濺出很遠,老兵血流滿面地栽倒了……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新兵手握露出鋒利茬口的瓶頸朝老兵們晃了晃,幾個老兵被嚇得連連後退。 鐘躍民拍了幾下巴掌歎道:"行,出手夠利索的,心理素質也不錯,天生的殺手。"他走過去,拍拍新兵肩膀:"哥們兒,你是哪兒來的?" 新兵的眼睛一亮:"北京,我聽出來了,你也是北京的?" "我叫鐘躍民,北京人,偵察營的,你叫什麼?" "寧偉。" 張海洋走過來對幾個老兵說:"快帶這哥們兒去醫院包紮一下,這事兒就算了吧?" 一個老兵漲紅了臉:"算了?人就白打了?還是新兵蛋子打的?不行,這件事沒完。" 鐘躍民說:"不就是挨了一酒瓶子嗎?來,你們給我腦袋來一下,我替他挨了。" 一個老兵頗不服氣:"你們不就是偵察營的嗎?有什麼了不起?想替這新兵蛋子出道兒是怎麼的?" 張海洋漫不經心地抓起一個空酒瓶,朝自已天靈蓋砸去,瓶子被砸得粉碎,他的腦袋卻毫髮無損,他向幾個老兵遞過一個酒瓶:"來,你們也試試。" 幾個老兵沒人敢接。 鐘躍民勸道:"行啦,你們趕快走吧,一會兒值勤哨來了就誰也別走了。" 幾個老兵把受傷的同伴扶走。 寧偉感激地說:"大哥,謝謝你們。" 鐘躍民拍拍他的肩膀說:"你也快走吧,這件事要是讓你們新兵連知道了,你恐怕要背個記過處分,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寧偉滿不在乎地說:"沒事,我已經背了一個警告處分了,一個是抱著,兩個是挑著。" 鐘躍民說:"我們是偵察營一連的,以後有空來找我們玩。" "謝謝大哥,我會去找你們的。" 周曉白正在內科值班室做值班記錄,內科的張教導員推門進來。 周曉白站起來:"張教導員,您有事嗎?" "小周呀,沒什麼大事,你坐嘛,隨便聊聊。" "教導員,您平時好象沒有聊天的習慣,給人做思想工作之前,都說隨便聊聊,先扯上幾句家長里短才轉入正題,您這套工作方法,咱們寇里的人都知道,我看您就把開場白免了吧,要說什麼,直奔主題就行了。" 張教導員有些尷尬:"小周啊,你的嘴可真夠厲害的,腦子也很快,好吧,聽你的,咱們就直來直去,我事先聲明,今天要談的問題,是政治處陳主任交待的,具體情況我也沒做調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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