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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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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衛東笑道:"你把我當成白求恩同志就得啦,哥們兒是國際主義戰士,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為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 "去你大爺的,人家白求恩是加拿大人,你是他媽的日本鬼子,這能比麼?你算算,你們日本人幹過好事兒沒有?在明朝的時候就和我們中國犯葛,我們中國教你們這麼多文化,可你們就是不走正道兒,好人不當就喜歡當海盜,乘我們中國人一不留神,搶點東西就跑,其實也就是搶個仨瓜倆棗兒,還以為占了多大便宜,我們都懶得搭理你們……" 坐在另一棵樹上的袁軍聽鐘躍民一說也越想越生氣:"操,他們日本人是挺孫子的,聽我爹說,我們老家的房子就是他們燒的,杜衛東,我操你大爺,你丫憑什麼燒我們家房子?躍民,我怎麼越看丫越不順眼,咱乾脆先打杜衛東丫一頓得了。" 杜衛東叫起屈來:"哥們兒,燒你們家房子的是日本軍國主義分子,是他媽的法西斯,我可是國際主義戰士,再說了,這年頭也不對呀,那會兒咱們都沒出生呢。" "那有可能是你爸幹的,或者是你爸的哥們兒幹的,那會兒你爸總出生了吧?正是當兵的年齡,他能閑著麼?沒燒過房子也強姦過婦女吧?你們日本人就好這口兒,連母豬都不放過,反正這筆帳得算在你頭上,你說吧,兩條道兒你挑一條,要麼讓我們捶你丫的一頓,算是我們參加抗日了。要麼你掏錢請哥幾個上'老莫'嘬一頓,你挑吧。"鐘躍民威脅道。 "那我還是請客吧,我算明白了,哥幾個不就是想宰我嗎?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又是找明朝的後帳又是說我爸強姦婦女的,你們中國人也夠孫子的,想宰誰就先誹謗誰。"杜衛東樂呵呵地說。 一個青年氣喘吁吁地跑來報告:"衛東,地雷他們來了。" 杜衛東的神態凝重起來:有多少人? "恐怕也有百十號人。" "來了好,大夥兒抄傢伙。" 在公園的門口,地雷帶領他的人馬浩浩蕩蕩的騎著自行車而來,他們將自行車往路旁一支,明晃晃的自行車頓時擺成一大片。他們紛紛從自行車的橫樑上、身上挎的馬桶包裡掏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傢伙,其中有兩個青年居然手裡拿著日本侵華時期的軍用戰刀,一時間,戰刀抽出刀鞘的聲音、利斧等器械摩擦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地雷穿著件國防綠棉軍大衣,頭戴羊剪絨皮帽,他神態自若地叼著煙,就像是來公園和女朋友約會,對於將要爆發的大規模血腥械鬥似乎沒放在心裡。他突然甩掉大衣一揮手,他身後的百十號人頓時騷動起來,人群從公園的大門蜂擁而入。 公園的裡面,杜衛東率手下也亮出傢伙,一步一步迎上前來,一場大規模的械鬥就要爆發了。 這時,大門口突然有人喊了一聲:"住……手!" 正準備鬥毆的兩群人都停住了,同時把頭轉向大門。只見李援朝帶著幾個人騎車闖進公園,直接插到兩群人中間。 鐘躍民歎了一口氣,朝袁軍喊道:"打不起來了,李援朝來啦。" 袁軍抱怨地說:"真他們媽沒勁,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說著,罵罵咧咧地滑下樹。 鐘躍民向人群望去,只見李援朝向杜衛東和地雷說著什麼,兩人頻頻點頭,兩人握手,兩群人紛紛收起手裡的兇器。 "李援朝這小子,哪次打架都充當說合的角色,我就沒見過他正正經經地和誰打一架,走,過去看看。" 鐘躍民和袁軍擠進人群,跟李援朝握了握手。 "我一見你李援朝來就知道完啦,天大的架也打不起來了,真沒勁。" 李援朝笑著說:"躍民,你這個人怎麼唯恐天下不亂呢?" 李援朝還真有面子,經他一說合,地雷和杜衛東的對立情緒頓時化為烏有,立刻變得有說有笑的。杜衛東熱情地向地雷介紹鐘躍民:"這是鐘躍民,育英學校的。" 地雷和鐘躍民握了握手:"哥們兒,那天真對不住,你別往心裡去,以後有事你說話。" 鐘躍民客氣道:"沒事,這回認識了,以後都是朋友了。" 李援朝四下看了看,今天來的人不少,外交部的,鐵道部的,計委大院的。這些人難得聚到一起,今天李援朝趕來並不單純是為了平息這場械鬥,而是要借此機會跟各大院的"頭兒"商量一件大事。 杜衛東問道:"援朝,你剛才說有事要商量?你說吧,什麼事?" 李援朝說:"你們聽說過'小混蛋'嗎?" 一聽"小混蛋"仨個字,大家都炸了。 "最近剛聽說,原先沒這一號呀?我正要找他呢,前些日子我的一個朋友被'小混蛋'插了,膀胱都紮穿了,這小子手夠黑的。" "這小子已經傷了十幾個人了,聽說見面連話都不說,出手就是一刀,專往要害地方捅。" "真他媽邪乎,沒見過這麼狠的人。" 李援朝說:"他出手極快,自稱是'京城第一殺手',我要找你們商量的就是這件事。" 杜衛東問:"抓住他,廢了他?" "對!"李援朝點點頭:"不廢了他,咱們早晚被他廢了。這傢伙真是瘋了,他不是對著某個人來的,而是沖咱們老兵來的,不管有仇沒仇,出手就殺人,到現在為止,沒出人命是運氣好,他的動機是殺人。" "抓住他怎麼辦?咱們總不能殺了他吧?鬧出人命來事就大了。"地雷說。 李援朝老謀深算地說:"這傢伙一身血債,公安局要是抓住他恐怕也得判死刑,咱們當然不能蠻幹,要幹得有理,我準備先去公安局報案,而且主動要求協助公安機關捉拿他,公安局總不會拒絕吧?好,有了這話就好辦,憑小混蛋的性格,他決不會束手就擒,只要他反抗,就幹掉他,這是正當防衛。" 鐘躍民說:"逮他還不容易?下星期一《紅色娘子軍》該公演了,小混蛋手裡有票,他肯定會去,咱們就在劇場裡收拾他。" "還有一個星期呢,也許就在這一個星期裡誰就丟了命。"李援朝說。 "聽說他最近老在展覽館,動物園一帶活動,咱們多派點兒人去,把那一帶監控起來。"杜衛東顯得迫不及待。 "千萬別打草驚蛇,這件事一定要秘密進行。"李援朝嚀囑道。 鐘躍民家的客廳永遠是高朋滿座,通常客廳裡總不少於七八個人,那是他一生中最悠閒的日子,時間多得難以打發,袁軍和鄭桐也是如此。這幾天,鐘躍民正興奮著,周曉白把《基度山恩仇記》這本極難找的書借給了他整一個星期,這真是天大的面子,通常這樣的書能借給你二十四小時就已經很夠意思了。鐘躍民把這本書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於是有了資本,這會兒正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給袁軍、鄭桐等人講《基度山恩仇記》的故事,袁軍等人聽得發呆。 "……美茜蒂絲的兒子阿爾培認為基度山伯爵背後詆毀了他父親,使他的家族名譽蒙受了恥辱,於是決定在劇院裡向基度山伯爵提出決鬥,十九世紀的法國貴族有個毛病,要把手套扔在對方的臉上,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種舉動表示雙重的意思,一是表示挑戰,二是表示侮辱。人家法國貴族比較文明,扔手套表示挑戰,不象咱們這幫人,一不高興大板磚就拍過去了……" 袁軍等聽眾大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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