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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是的。」榴榴很果決。

  茉莉深呼吸。不繼續了。其實她還有一個疑惑,那就是沈榴榴和汪淩霄到底有沒有那份證書,究竟是不是合法夫妻。

  一時沒想好怎麼跟劉陽聯繫,是短信,還是直接電話,或者是加微信。牽牛卻跟她聯繫了。電話一打來就喊嫂子,說對不起。茉莉一頭霧水。掰扯了好半天,她才終於理解核心意思:黃牽牛被党文萱掃地出門了。他在學生宿舍住得沒自尊,打算到二哥這打地鋪湊合幾天。

  茉莉颯爽,「不用我同意……那什麼……你二姨同意就行。」又問,「要我做做文萱的工作麼。」牽牛說不用。他不打算跟党文萱過了。理由是:她不尊重他的家人。

  道理上,顧茉莉跟黃牽牛是親戚,應該站在他這邊,可情感上,她又太理解党文萱了。她憑什麼尊重你家人,你那些家人著調嗎?靠譜嗎?把人當人嗎?就知道給兒子兒媳婦添麻煩!不過,黃牽牛的事擺在眼前,顧茉莉才真真切切實打實體會到勁草一家當初執著買房的痛,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甭管男的女的,都得自強。這麼想著,茉莉似乎又能理解勁草了。男人,沒有尊嚴,那還叫男人麼。可遺憾在於,朱勁草的這份尊嚴不是靠自己掙來的,而是父母給他的。這樣一來,他就永遠沒法從愧疚中走出。茉莉不得不承認,她還喜歡著勁草。她還關心他。牽牛要去找勁草,她不忘叮囑,「有什麼情況隨時彙報。」牽牛咋呼,「吵架啦?」茉莉道:「沒有。」牽牛說:「二姨是病人。」

  茉莉強笑,「大家都有病。」

  回到自己家,回到老媽給她營造的這個「昨日重現」的閨房。茉莉覺得自己的頭痛、失眠、心悸等一系列亞健康病症一下全好了。她這一向老愛對著老媽念心理學的書——囡囡不聽,跟老爸說不著,吳玉蘭是她唯一的聽眾。茉莉靠在床頭,拿著本《重構你的家庭親密關係》,「看看這句,『在每一個非常明確的有具體指向的焦慮背後,都隱藏著一種失落』。」又翻翻,繼續讀,「還有這句,『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愛都以聚合為最終目的,只有一種愛以分離為目的,那就是父母對孩子的愛。父母真正成功的愛,就是讓孩子儘早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從你的生命中分離出去,這種分離越早,你就越成功』,」茉莉放下書,「勁草往四十奔了還沒分離呢。」

  玉蘭勸,「你婆婆不是有病麼。」

  「是有病,精神病。」

  「她要爭,你就讓她爭,總有到站的時候。」玉蘭面帶微笑。茉莉歎息,「人身體好著呢,早晨四點多就起來熬粥,」頓一下,「媽,當初我跟勁草,你怎麼不阻止,完全拉低我們家的生活水準。」

  「阻止有用麼,」玉蘭呵呵地,「很多事情,就得親身經歷,不然不信邪。」

  茉莉準備迎戰了。她給劉陽發了消息——用他慣用的方式。跟劉陽見面的事,她連老媽都沒說。但跟陳海濤透了點風。她不得不把事情往嚴重了考慮。萬一……是說萬一……有什麼不測……總得有人知道線索。給她報仇。可是,當茉莉按照約定時間到酒店大堂,等著她的卻是汪淩霄。

  淩霄一副掌控大局的樣子。

  「人呢。」茉莉問。

  淩霄看看手機,「現在估計上飛機了。」

  「他跟你聯繫了?」

  淩霄點點頭。

  「他不是來道歉的麼。」

  「是。」

  「你這樣做對得起榴榴麼。」

  「事情因我而起,我來說個明白也是應該的。」

  「都結束了?」

  「結束了,」汪淩霄聳聳肩,「他還讓我替他說三聲對不起。」

  茉莉不明白他意思,微微皺眉。她覺得淩霄在撒謊。

  汪淩霄解釋,「匿名消息,你們兩次,牽牛一次,不過牽牛不知道也好。」

  「兩次?」茉莉拿手機,迅速翻找。

  「都是發給勁草的。」

  「我也收到過。」

  「哦?」

  「你再問問劉陽。」蹊蹺。

  「你意思是……」汪淩霄口氣也疑惑起來。

  「你問清楚告訴我。」

  幾個小時後,汪淩霄打電話給茉莉,他把跟劉陽的通話錄了音放給茉莉聽。劉陽明明白白說了他的惡作劇只有兩次。還說他很後悔,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他要向受害者道歉。

  「還有誰呢。」汪淩霄問茉莉。

  顧茉莉失神,半天,才幽幽地說:「那麼真是有意思了。」

  除了劉陽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偶發性人物,還有誰有作案動機呢。婆婆?鄰居?還是高夏菁?高夏菁那事至今沒能「破案」,她本人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顧茉莉一時不曉得從哪切入。但可以肯定的是,敵人依舊存在。而且這個敵人很聰明,它極有可能是在知道匿名短信事件之後,跟著學,這樣更有利於隱藏身份。茉莉仔細回想,匿名短信的事,當初還有誰知道呢。思來想去,她總覺得對張善亞對自己心懷不軌。不過這次的新發現,茉莉誰也沒說。躺在閨房裡,她又把手機翻了一遍,沿著時間線往下捋。

  吳玉蘭端紅豆沙進來,放在床頭小櫃子上,「發什麼愣呢。」

  茉莉反問:「我和勁草離婚,誰最開心。」

  玉蘭想了想,說:「沒人開心。」

  「是不開心。」茉莉喃喃。她又想起加勁草微信的那個藏在暗處的「偉」。不是劉陽。那又該是誰呢。

  茉莉「班師回朝」的決定做得很突然。連吳玉蘭都說她魯莽。顧得茂心疼女兒,「茉茉,你記住,回去但凡受一點氣,隨時回來。」

  送到門口,玉蘭還在叮囑,「茉茉,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媽媽。」茉莉說沒有。玉蘭又說:「既然要回去,就多擔待著點,在那不比在家。」

  茉莉開了天眼,現在聽誰說話都像是話裡有話,她老媽也不例外。顧茉莉笑笑,「勁草媽非常時刻,我不回去伸把手,真沒人幫他了。」玉蘭啐道:「你願意幫,他還得願意領情。」茉莉說:「領不領情是他的事,幫不幫是我的事,他不領情,我問心無愧就行,說句不好聽的,她還能活多久。」

  告別父母,茉莉一路往自己家開。陌生。茉莉感到陌生,可為今之計,她必須引蛇出洞。離婚不要緊,那也得離得明明白白,否則,離了婚,黑手還在,她照樣沒好日子過。

  到家了。屋子裡一股子中藥味。她婆婆張善亞躺在床上,保姆鄭姐從廚房出來。保姆剛來,還不認識茉莉這個女主人。

  茉莉自我介紹,「我是囡囡媽媽。」

  滑不滑稽。

  保姆在腦子裡盤算了好一會兒,才弄清人物關係。茉莉朝屋裡努努嘴,問善亞情況怎麼樣。保姆撇著安徽口音,「不大吃,睡覺還行。」

  茉莉又問牽牛還在不在這住。保姆說走了。說話間,善亞起來了,看到茉莉這時候來,嚇得病差點還沒好一半。茉莉叫了聲媽。善亞不知所措,又忙打發鄭姐,讓她多做兩個菜,顯得茉莉跟客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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