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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28 見面·吃醋

  之後陳路周就沒回了,錢也沒收。徐梔把手機放在桌上,盯了好一會兒,也絲毫沒有動靜。

  街上人流如潮,每個攤位門口顧客絡繹不絕,香味四溢,幾股濃烈的氣味全串在一起,臭豆腐、螺螄粉……整條街像是淹薺燎菜,油膩膩的,談話間都是油星沫子,簡直讓人想拿一個巨大的抽油煙機狠狠抽上一泵。

  徐梔是沒胃口的。

  馮覲和蔡瑩瑩點了兩碗酸辣粉,嗦了兩口也沒再動筷子,馮覲不死心,又興沖沖去打包了一碗酥油茶回來,喝了一口,直接吐了,「我靠,要不是我喝過西藏的酥油茶,我他媽還以為酥油茶就這麼難喝,難怪上次我去西藏的時候,導遊跟我吐槽,說很多遊客在外地喝過一些假的酥油茶,以為西藏酥油茶就這麼難喝,來了之後怎麼也不肯喝,最後嘗了才知道,很多美食街的酥油茶都是騙人的,真正的酥油茶回甘是甜的,這什麼玩意,我還以為我在喝我爸的大紅袍呢。」

  「是嗎?」蔡瑩瑩喝不出來,就覺得比普通的茶鹹一點,入口很澀,而且越喝越渴,她就著馮覲的碗又喝了一小口,「哎,西藏好玩嗎?」

  馮覲覺得蔡瑩瑩性格有點大咧咧,見她都不在意,自己倒也沒什麼好彆扭的,他什麼場面沒見過,以前出去旅遊的時候還跟女驢友擠過一個帳篷,那是形勢所迫,只是單純借了人一晚帳篷,要不他可能就已經凍死在山上了。

  「當然,你呢,你喜歡旅遊嗎?」馮覲反問。

  蔡瑩瑩一笑,「喜歡啊,誰會不喜歡旅遊啊,不過我爸不讓我去太遠的地方,所以長這麼大,我跟徐梔幾乎都很少出省,也就偶爾跟我爸出差的時候去過幾個國家。」

  蔡院長是工作忙,早幾年世界各地到處跑,這幾年工作上的事情脫不了手,也不放心蔡瑩瑩自己出去玩,所以寒暑假就把蔡瑩瑩打發去上補習班或者丟在傅玉青的山莊避暑。

  徐梔也同理,從小到大幾乎沒離開過S省,蔡瑩瑩是被動,她是主動,出去玩太燒錢。

  馮覲說到這個就來勁,他放下碗,靈光一閃,喉嚨裡藏不住話,「我有一個朋友啊,絕對不是無中生友,其實是我好兄弟的朋友,也玩攝影的,下次介紹他給你們認識,他比較牛,高一拍的照片就已經被雜誌社收用了,有一組還上了國家地理。而且,上次去西藏玩了一趟,市里電視臺用他拍的可可西裡直接原片播放了。」

  蔡瑩瑩聽著覺得好厲害,不過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帥嗎?」

  馮覲想說,你要問這個,那就問對人了,你要是說他不帥那就沒幾個帥的,人從小到大就是校草,喜歡他的女孩子就跟葡萄架子下的葡萄一樣,都是成串的。

  「帥啊,那必須帥啊。」馮覲還是賣了個關子。

  蔡瑩瑩將信將疑,又低下頭喝了口酥油茶,她這人熟的快,這會兒已經對馮覲毫無保留了,「哎,算了,你們男生的帥和我們女生眼裡的帥,應該不是一個帥。」

  馮覲誤解了,「我知道了,你們喜歡那種小Idol。」

  「小Idol我們也喜歡啊,但是我最近被一個帥哥糾正了審美,也不算糾正,就是提高了審美標準吧,」蔡瑩瑩望著茫茫長街,這會兒天已經徹底黑了,街上行人漸多,蚊蠅也多,在耳邊嗡嗡作響,蔡瑩瑩用手揮開,長籲短歎道,「我現在看誰都有點歪瓜裂棗的意思,可怕可怕,這麼下去很容易找不著男朋友了。」

  話音剛落,徐梔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是歪瓜裂棗的始作俑者。

  陳路周:在臨市?

  徐梔:嗯。

  陳路周:在美食街?

  看到這條,徐梔下意識回頭去環顧四周,這裡雖然人山人海,徐梔隨便一掃就知道,他人應該不在。他很好找的,人群裡最白最高那個就是。

  徐梔:你怎麼知道?

  陳路周:蔡瑩瑩朋友圈。

  徐梔:哦。

  陳路周:我過來找你?

  陳路周:見面聊。

  這徐梔沒想到,本來以為陳路周頂多微信上回兩條。

  徐梔:這邊人很多,環境也不好,有點吵。

  陳路周:那你定地方。

  徐梔立馬去大眾點評上搜了下附近有沒有咖啡廳,結果就在評價裡面看見一句吐糟,什麼都好,就是光線太暗了,我都看不清他的臉。不能看臉,光聽陳路周說話,會想打他吧。不能不防,他有時候太欠了。

  徐梔覺得陳路周應該沒吃晚飯,在大眾點評上挑挑揀揀半天,最後還是選了個餐廳,臨市挺有名的小炒店,主要是燈光打得賊亮。臨市吃飯不用排隊,哪怕是網紅店徐梔抵達的時候,也是剛剛才滿桌,她只用等一桌就能輪到,比慶宜方便太多。

  這邊是市中心,整座臨市最為繁華的地界。地勢開闊,幢幢高樓拔地而起,林立的雲層之下,車道上汽車一輛緊挨著一輛,車燈在黑夜裡閃爍著,好像一條怎麼也望不到盡頭的長龍,綿延到未知的遠方。運河貫穿南北,潺潺水聲淌在長橋之下,旁邊就是防洪壩。

  城市結構很陌生,連最熟悉的便利店徐梔都找不到幾家,她被夾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裡,嘴裡說著的都是她最陌生的本地方言。

  徐梔從小到大其實沒有自己一個人出過遠門,每次要麼是老徐跟著,要麼是老蔡跟著,她和蔡瑩瑩也很少分開。如此單槍匹馬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環境,赴一個算是半個陌生人的約,還是個男人,也是第一次。

  到底還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縱使徐梔膽大包天,這兩年有些可以忽略情緒這種東西後,也還是第一次,心裡像揣了一隻小兔,開始活蹦亂跳,血液倒灌的那種緊張感,慢慢從心底蔓延開來。

  所以,當陳路周高大清俊的身影出現在馬路對面的時候,徐梔在這個人地生疏、毫不起眼的陌生城市裡,連一個公交車站都沒找到的地方,居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歸宿感。

  小炒店在馬路邊上,旁邊就是整個臨市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街口。陳路周還是簡單的一身黑,他身形好,穿什麼都出眾,被人打量是常事,腦袋頂上還是黑色的鴨舌帽,站在斑馬線口等紅綠燈。

  「……」

  「……」

  兩人一坐下,保持了相當一段時間的尷尬沉默,徐梔低頭在裝模作樣地看菜單,陳路周跟服務員都說了好幾句,問廁所在哪,又問有沒有借充電寶的機器,他出門手機好像永遠都沒電。大概就是兩人太久沒見,又算不上特別熟悉,但是徐梔一開場就給他發了個二百五的紅包讓他陪聊,這會兒估計也覺得尷尬,反正就是沒主動跟徐梔開口說一句。

  等他上完廁所回來,還是徐梔率先打破這種詭局,「喝酒嗎?」

  陳路周也沒再演下去,人懶散地靠在椅子上,一隻手鬆散地擱在隔壁的椅背上,伸手跟她要手上的酒水單,「還以為你能憋多久呢,我不說話,你就不會說話?」

  徐梔把酒水單遞給他:「那你幹嘛不說話?」

  他拿過酒水單子慢悠悠地掃,話裡是陰陽怪氣,「不是陪聊嗎,金主都不說話,我說什麼?」

  「二百五你都沒收呢。」

  「罵我呢?」陳路周斜她一眼。

  徐梔得逞地笑了笑,「那你當初不是這麼罵我的?」

  陳路周也跟著撇了下嘴角,心不在焉地看著菜單點了點頭,「好,你這人真的記仇,什麼話都得找補回來?你不信那晚真就二百五?」

  當初加微信也是,隨便一句,她總能在適當的時候找補回來。

  「那不管了,反正今晚是二百五,」徐梔不想就這個二百五的話題伸展下去,「你在這邊待幾天啊?」

  「喝點生啤?」他問。

  徐梔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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