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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我在亂墳崗上,親眼所見他在埋於曼麗的屍體,後來,我才想起來,我在煙花間看到過這個女人,她和明台在一起。」汪曼春回憶著,又喝了一口酒,對明樓繼續道,「他殺死『毒蜂』,你是沒看見,囂張到極致,冷血殘酷,他就是一個殺人機器。明台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傷害到了你!明樓,他連累你,不是我的初衷。」

  「曼春,你知道打擊一個人的最佳手段是什麼嗎?就是奪走他的權利。」明樓意味很深地看著汪曼春說。

  「我知道特高課停了你的職,但是,師哥,你放心,很快,很快,你就會官復原職。我保證。」

  明樓似乎穩定了情緒,開始誇誇其談:「我為新政府工作,我讓明家背負了駡名。說實話,我並不以此為榮。什麼是愛國?國家的政治、經濟都被打垮了!有人罵新政府是賣國賊!那我真的想請問一下,國家在哪裡?在重慶?在延安?還是滿洲?整個國家一盤散沙。我,明樓,並不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去出賣國家的人,我是想讓這個就快崩潰的國家回到穩定的秩序中,穩固國民安全、穩定國家殘存的一點經濟、一點力量。我為此賭掉自己的前程,明家的名譽地位一落千丈。誰知道真相?真相往往迷失在其中。」

  汪曼春一邊喝著酒,一邊感覺眼睛睜不開,頭重眼沉,恍惚間說了一句:「師哥……我好困。」

  明樓看著汪曼春,道:「這些還不是最難的事,最難的是,我必須接受一個事實,我會失去我的親人。」

  汪曼春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明樓把杯中酒傾覆在露臺上,整理衣服,準備離開,在離開的一瞬間,對汪曼春道:「我實在是付不起這麼昂貴的親情帳單……」說完,大跨步從汪曼春身上跨過去,離開房間。

  一聲關門的聲音,隔絕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不同人生。

  黑夜,冷風襲來寒冷刺骨。刑場外停著幾輛汽車,阿誠和梁仲春站在黑暗處。

  「看上去好安靜。」阿誠低沉著聲音說。

  梁仲春應和道:「安靜得叫人心裡直發毛。」說著,抬起頭看見一名「醫生」黎叔和「攝影師」程錦雲。

  「你的人?」梁仲春問。

  阿誠糾正道:「咱們的人。」

  梁仲春明白了。

  「醫生負責檢查死囚斷氣,攝影師負責給死囚拍執行後的屍體遺照。我總要讓你安安穩穩地過了特高課這一關。放心。」

  黃土堆下,五個將要被執行死刑的犯人並排站著。

  阿誠和梁仲春站在黃土堆前,十幾名行動處的特務全副武裝以立正的姿勢站在身後。

  亂墳崗上的空氣又冷又濕,月光下,梁仲春看見自己的投影黑糊糊地映在黃土包上,怎麼看怎麼瘮人。阿誠看了一下手錶,說:「淩晨1點了,時間到了,執行吧,梁處。」

  梁仲春從槍套裡拔出手槍來,阿誠一伸手遞給他一把槍:「梁處,用這個。」梁仲春會意,換了手槍往黃土坑走去,阿誠也提了手槍,隨他下去。

  梁仲春向阿誠耳語,道:「槍要走火了怎麼辦?」

  「走火了,算我的。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回不了頭。」梁仲春拉響槍栓。

  「你說錯了,你現在是浪子回頭。」阿誠對著一名囚犯的後背開了第一槍。

  槍聲清脆,人犯栽倒。

  「我可是跟定你了,你可別想過河拆橋,半道上甩了我。」梁仲春手起槍響,一名囚犯倒「斃」。

  「這話說的,聽起來像新婚夫婦。」說著,又是一槍。

  梁仲春緊接著又開了一槍。

  最後剩下明台。

  明台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迷迷糊糊的,跪都跪不穩,阿誠把他扶正,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明台,我們回家了。」他的槍口對準明台的後心就是一槍,「麻醉」子彈讓「血」從「血袋」內冒出。

  大功告成。

  待醫生檢查完,攝像師拍完照,所有屍體都被抬上殯葬車後,阿誠把梁仲春拉到了一邊,說道:「上海銀行保險櫃127號,我給你存了50根黃魚。」隨即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遞給梁仲春,「回吧,梁處。」

  阿誠正要往前走,梁仲春一把抓住他,說:「你答應扶我上位的。」

  「當然,你等著吧,76號馬上就能改地換天。」阿誠自信滿滿,一臉春風。

  殯葬車在夜色中急速前進行駛著,車廂內,兩名行動員和黎叔對幾名「死囚」進行著急救。程錦雲抱著明台,感覺明台渾身上下冰涼,大為驚駭,幾乎要哭出聲來:「明台,明台你快醒醒,不要嚇我啊明台。」

  明台依舊沒有聲息。

  程錦雲不停地喊著。

  黎叔挪身來到明台身邊,從程錦雲手裡接過來,抱著:「孩子,孩子!」他邊叫邊用手指大力掐著明台的人中,明台微微呻吟了一下。

  黎叔的眼裡全是淚水:「兒子,兒子,你千萬千萬要挺住!爸爸不想再失去你!」他把明台緊緊抱在懷中,程錦雲驚愕不已。

  明台一身是血站在明鏡面前,痛苦地叫著:「姐姐救我!」伸出一隻胳膊拉住明鏡的手。

  明鏡忽然發覺自己站在高高的懸崖邊上,一隻手拽著明台。她拼盡全力也拉不住他,眼睜睜地看著明台的身體懸掛在懸崖邊上,慘叫著:「明台……」

  明台的手突然在明鏡的眼前撕裂開,鮮血淋漓,指甲剝落,明台的面目也開始浸透出鮮血。明鏡瘋狂地喊著:「明台……」只見,明台的手落下去,身子掉下萬丈深淵!

  明鏡慘叫著「啊」一聲倏地坐起身。

  「明小姐。」蘇太太叫道。

  明鏡從夢中醒來,一臉淚痕,渾身是汗:「這是哪啊?」

  蘇太太繼續喚著:「明小姐。」

  明鏡狐疑道:「蘇太太?我怎麼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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