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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我去吃大餐,報紙上說海軍俱樂部有的玩,有的吃。我放寒假,帶我去玩,阿誠哥。」

  明樓輕描淡寫道:「帶他去吧,省得他在家跟我鬧騰。」

  明台高興地一蹦:「走囉。」邊跑邊喊,「阿誠哥,快點。」

  看著已經跑出門的明台,明樓和阿誠對視一眼,彼此都沒有說話,心領神會。

  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街道,四面八方的人流、車流縱橫交錯在洋灰馬路上。電車聲叮噹作響,輕車快馬,一派繁華景象。

  阿誠開車載著明台穿過街面,最終停在一處豪華建築前。明台透過窗戶望了一眼,走下了車,阿誠熄火下了車徑直向海軍俱樂部的門口走去。「你等我一下。」阿誠經過明台身邊,說道。

  明台點了點頭,站住腳看著阿誠向剛從俱樂部裡出來的兩名女士走去。

  阿誠迎上去叫道:「梁太太。」

  「明先生?」梁太太一邊跟阿誠打招呼,一邊跟女伴說「回見」。

  「新年好,明先生。」

  阿誠裝作一副難過的樣子:「梁太太,您看,我原本要親自過府去慰問的,令弟的事真是深表遺憾。」

  梁太太吃驚道:「什麼?你說什麼?」

  「我知道,令弟突遭不幸,對您的打擊很大……」

  梁太太捂著胸口,漲紅了面孔:「我,我沒有弟弟,我,我……」突然明白了什麼,氣悶道,「你的意思,那個死鬼在外面娶了小老婆!」

  「哎呀,對不起梁太太,我總聽童虎叫梁先生『姐夫、姐夫』的,我,我以為童虎是您弟弟。」阿誠抱歉道,「您千萬別怪我多嘴,您,您瞧,這事鬧的……我,我真不知道……」

  梁太太咬牙切齒:「我就知道是那個姓童的小妖精,她原來給我先生做秘書,手腳不乾淨,被攆走的……」倏地一想,恍然大悟,一跺腳,「原來不是攆走的,是做給我看的!我非撕了那小妖精不可!」

  「梁太太,梁太太,您可千萬千萬別說是我跟您說的,我跟梁先生還要共事呢,梁太太,梁太太……」

  阿誠還在為自己的「多言」做著解釋,明台已走到俱樂部門口站在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歡樂的一幕。

  「你放心吧明先生,是非好歹我是分得清的,不會讓你為難。我,我謝謝您明先生。」說完,向阿誠半鞠一躬,氣咻咻地轉身而去。

  「梁太太……梁?」阿誠哈腰還禮,再一抬頭時梁太太早已走遠。

  阿誠一回身就看見明台笑眯眯的表情:「阿誠哥,這是你工作中最難的一部分了吧?」

  阿誠嗔道:「閉嘴。」

  明台「嘁」了一聲,有點兒無趣。

  阿誠亮出「海軍俱樂部」的會員卡,日本服務員立即引導阿誠和明台走了進去。明台特意選了大廳靠窗的角落坐下,阿誠在吧台替明台點了一些菜肴,走過來坐在明台的對面,叮囑道:「你在這坐著,好好吃你的大餐,我去裡面辦點事。」

  明台點點頭。

  「別隨便跟人搭訕,看見斜對面那一桌了嗎?全是日本領事館的。吃完了,可以在俱樂部裡逛逛,有鋼琴,有音樂,甜點和清酒是免費的。」

  明台環顧了一圈:「這個俱樂部的建築挺特別的。」

  阿誠刻意加重語氣:「這個海軍俱樂部是仿造日本領事館建的,兩座建築風格一致,樓內的道路也基本一致。」說完回身要走,明台的手輕輕一碰阿誠的西服,一張「會員卡」落在明台的兩指上。阿誠的手瞬間拿住了明台的手,把那張卡截住:「不告而取謂之……」

  明台不高興了:「我又不是不還你。」

  「還敢頂嘴!」正說著,陳炳在遠處招呼阿誠,阿誠應了一聲。

  明台問:「那人是誰?」

  「軍需部的部長陳炳。」

  明台的眼睛刷地從陳炳臉上掃過去。

  「最近他挺倒楣的,才被人劫了財,好在人沒事。」

  明台一臉鄙夷之色:「這人看上去就討厭。」

  「他喜歡嫖妓,抽大煙。」阿誠諱莫如深地說。

  明台看了一眼阿誠,默默在心裡記下了。

  「你好好的,聽話。我去去就來。」

  阿誠剛離開,日本女侍便端了一大盤日式料理上來,花團錦簇的一盤佳餚擱在明台的面前。一個日本女人桃子小姐注意到明台,明台也察覺出來有人在偷窺自己,索性抬起頭,看見了斜對面的「桃子」小姐,展顏一笑。

  阿誠推門走進一個小包間,陳炳和梁仲春早已坐在裡面交談著什麼。阿誠坐在餐桌前,梁仲春直接把一封信推到他面前。阿誠打開信封拿出裡面的支票看了看,滿意地笑笑。

  明台吃完佳餚,無聊地四處閒逛著。從大廳到走廊,再從花園到門廊,最後又從過道返回大廳。邊走著,嘴裡還一刻不停地吃著甜點,手上的酒杯不停地在侍者的餐盤中換來換去。

  包間裡煙霧繚繞,待日本歌妓散去後,三人又推杯換盞了一陣,陳炳突然歎道:「兄弟最近走揹運,被劫了財不說,還連累了兄弟們。對不起啊,梁先生,害了你小舅子。」

  阿誠也附和道:「真是一場悲劇,什麼人一定要置十三個人於死地!」

  梁仲春恨恨道:「殺人滅口。」

  陳炳喝著酒:「我看見那女刺客的模樣了,我記得她的樣子,很長很長的麻花辮。」

  「麻花辮也許是假的。」阿誠說。

  「我記得她長相。」

  梁仲春問:「能畫出來嗎?」

  「你找個人來畫,我配合描述。」陳炳說。

  「我來找人吧,我在上海美術社有認識的朋友。」阿誠應道,「很專業的。」

  「得快。」梁仲春說,「找到這個女人,也許能打開上海紅色諜報網的一個缺口。」

  「我明天就能找到人。」

  「好,一定不能讓女共黨逍遙法外。」三人碰杯,梁仲春繼續道,「找到她,我發誓加倍奉還!」

  梁仲春眼睛裡冒著怒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阿誠看著梁仲春和陳炳的神情,慢慢地抿著酒,頓了幾秒再一仰脖灌進了肚。

  包間外,一陣悅耳的鋼琴曲流淌,桃子演奏著熱情奔放的《月光奏鳴曲》,明台緩緩走近:「你一定是個藝術家。」

  「不,我恨藝術,恨它為什麼總是和我如影隨形。」

  明台淺笑:「說實話,你彈奏的曲子真是太令我振奮了。你是我到中國來之後,第一個令我振奮的女人。」

  「有關藝術?」

  「愛的藝術。」

  「你知道嗎?我的朋友們都認為音樂和女人一樣,都是為了軍隊服務。」

  「太荒謬了。」明台微微皺眉,「他們完全不懂得『兩座深淵之間的一朵花』是多麼的完美無瑕,瞬息間留下你最溫存的微笑。」

  「李斯特的名言,偉大的奧地利音樂家。」

  明台糾正道:「匈牙利的音樂家。」

  「我腦子真不好使了……我之前沒有見過你。」

  「我是路過而已。」

  「僅僅是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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